看到小家伙露出那傻乎乎的笑容,祁淮也是真的乐了。
他借力直接又飞旋着跃上树,在祁知年对面的树枝坐下,笑着问:“戏好看么。”
说到戏,祁知年才又立即回神,看向他的手臂,认真道:“要赶紧看大夫,包扎!撒药粉!吃药!”
性命唯有一条,祁淮还是颇为惜命的,方才那种难以阻挡的郁气过去,此时他也知道要包扎伤口,否则日后左手臂使起来也不顺手,他左右手虽都可用,惯用的还是左手。
祁知年话音刚落,他便伸手又搂住祁知年,直接带着他飞落地面。
祁知年的身子绷紧,落到地面还不敢放松。
祁淮再笑,声音中难得有了一丝温柔:“已经落地。”
“……呼。”祁知年吐出口气,又小心问,“不会再飞了吧?”
那忐忐忑忑看过来的眼神,过于可爱,祁淮直接笑出声。
祁知年还从未听他这般笑过呢,换作一般人,他会只觉得这样笑得好难听,更是风仪缺缺。
偏偏祁淮即便这样笑,也同样好似仙人。
这么一笑,人就能瞬间豁然开朗呢!
“走吧。”笑着,祁淮拉住祁知年的手,直接带他往林外走。
祁知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向被祁淮握住的自己的手,手指都不敢动,很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飘飘然,甚至不知为何,还觉得非常开心!
只觉得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林外。
看到外面的山道,祁知年清醒回来。
又要到分别的时候了啊……
祁知年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座道观中一定有祁淮的秘密,是长公主兴许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哪里有资格进去。
不过——
能够看到祁淮就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祁淮确实受伤,好歹还能抱着他飞上飞下,应该没有伤到根本,好好修养几个月便能好,程渠和那么多侍卫在,也能好好保护他。
想必应该没什么好担忧的吧?
祁知年在心中将这些逐条列下,好让自己能更好过一些。
尽管他其实真的非常担心,他要亲眼看到祁淮包扎伤口,亲眼看到他好好的,亲眼看到没有人要害他,亲眼看到……
想要亲眼看到的太多了,这样的权利,不是他这样身份可以拥有的。
想明白这点,祁知年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告别的话,琢磨着琢磨着,额头忽地一疼,他“嘶”了声,立即抬头,祁淮屈起的手指还未收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发什么呆?”
“我,我——”祁知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尤其是面前那道古朴的木门,很是吃惊,“这是哪里啊?”
“无名观。”
“无名观?!”祁知年回头望去,只能远远看到方才那片树林,他不过就在心里琢磨了会儿要说的话,片刻的功夫,便就行到这里了?!
而且!
他又赶紧仰头去看那道门,这门后便是无名观!藏有祁淮秘密的地方!
祁知年晕乎乎的,今晚的惊喜,或者说是刺激太多,都是他从来没有亲历过的,他都难免有些一惊一乍起来。
祁淮是要带他进无名观吗?!
“怎么?”祁淮见他面色不动,问了声。
“我,我能进去吗……”祁知年吞吞吐吐。
祁淮笑:“为何不可?”
就这么一句,祁知年差点又要崩出眼泪,这是代表祁淮对他的信任吗?!
是无比珍贵的来自祁淮的信任!
祁淮见他这小傻样儿,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却也不尽然全部都能猜着,毕竟他哪里能知道祁知年心中是拿他当父亲看的。
他复又揉了揉祁知年的眉心,轻声问:“方才我是否下手太重?”
祁知年摇头傻乐:“一点也不疼呀!”
祁淮好笑,又道:“天已黑,不便下山,我会叫人下山去你家告知你的家人,你放心待在此处。”
“好!!”祁知年用力点头。
他非常放心!祁淮不论做什么,他都再放心不过了!
祁淮从来是那个决策者,不知被多少人信任地交付出身家性命。
此时接收到这么一个小家伙赋予的信任,那种感觉,玄之,却又妙之。
祁淮拉着祁知年的手,直接自无名观这个不为人知的木门进入。
天色已晚,祁知年看不太清观中风景,且他此时进了道观的门,心已定,一心只盼祁淮赶紧先把伤口包扎了,根本无心看风景,他连连催促了好几回。
被催促,祁淮倒也没有觉得烦,反而觉得挺有趣。
他带着祁知年进了个院子,当初祁知年也见过的那两个小道童跑出来:“郎君回来啦!咦,是你!”
他们俩指着祁知年,面露惊讶。
祁知年这才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颇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祁淮将他的手攥紧,也是刚刚想起那件事,他回身,看向祁知年,说得意味深长:“对了,此时怎不叫道长哥哥?”
“……………………”祁知年闹了个大红脸,不知该如何解释,终于又开始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的事。
好在祁淮也并未想太多,也决计猜不到祁知年的忐忑原因。
他对小道童道:“打些热水来,准备些吃的,与他找身合适的新衣来。”
“好嘞!”两个小道童好奇归好奇,也不耽误正事,转身便去忙碌。
祁淮直接拉着祁知年进屋,屋中很温暖,可祁知年还是很紧张,脚步下意识地便往后退。
祁淮坐下后,直接将他用力一拉,拉到怀中。
祁淮坐着,祁知年站在他手臂松松圈出来的半个怀抱中,老老实实地不敢动。
“什么时候发现我们是同一个人?”他问。
“……其实一直觉得声音很耳熟,却又没有想起来,那天在温园,梅林中时,听到你的声音,兴许是有梅香在侧,越想越觉得像是那天梅林处遇到的那位道长哥哥……唔……”祁知年又不好意思了,头低低垂下,“对不起……”
祁淮却是笑得好温柔,温柔到自己竟也不知的程度。
他笑着又问:“所以猜到我们是同一人,今夜来山上找我?你又怎知我会在山上?”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事事分明”的原则,无需放在如此天真剔透的小家伙身上,不过就是与他说说话罢了。
这样令祁淮很放松,很舒心。
祁知年本想撒谎,可是他不会撒谎,也不知道脑袋怎么转的,他迷迷糊糊地就说:“……那天你买的那盏灯……那个人是我……”
祁淮倒是也不禁吃惊,那确实还挺巧。
他难得买个灯,竟然是小家伙所卖。
他将祁知年拉得又更近些,再问:“是你亲手所做?”
“嗯。”祁知年乖乖点头。
乖得让人心疼的小家伙,祁淮再揉揉他的脑袋,声音竟还能更轻更柔和:“灯在观中。”
祁知年欢喜地终于抬眼:“真的啊?”
“嗯,稍后叫他们带你去看。”
祁知年笑得翘了嘴角,祁淮跟着笑出声,再问:“可是又为何想起到山上来?”
祁知年就乖乖开始竹筒倒豆子:“那晚直到关城门,也没有见你回来……我有一点担心,我就……”
他全招了。
即便是祁淮,也不由听得愣住,这孩子的心,也太过真挚了些。
真挚到他都有点想要小心翼翼起来。
这厢,两人都不由沉默,直到清风跑来,告诉他们水、热饭与衣服都已准备好。
祁淮先回神,温声对祁知年道:“你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我们用晚饭。”
“你的伤口——”祁知年不愿意走。
“你洗澡的时候,我都会包扎好,放心。”
“哦……”虽然很想亲眼看,但是祁知年又怕自己这样的要求会很麻烦,到底还是乖乖地跟着清风走了。
往东厢房走时,小道童清风好奇问:“你在山下也见过郎君吗?”
“嗯。”祁知年点头。
清风打量他几眼,觉得这位少年确实长得好,风仪也好,上次少年来寻药时,他与朗月就已发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祁知年的态度还不错,谁不喜欢漂亮又礼貌的人呢?
他们俩自小就在祁淮身边长大,祁淮很懂御下之术。
似是这样的小孩子,他并不严厉,因此两个小道童的性子便都很活泼。又因为跟在祁淮这样的人物身边,眼光自也好。
能得到他们的好态度很不容易。
可是这长得再好,风仪再好,他们郎君走遍南北,什么人没有见过呀?为何就对这位少年这样特殊?
清风与朗月都很好奇,但是呢,不该他们问的,他们决计不会多一句嘴。
东厢房很近,出门走过游廊便是,里头热水皆已准备好,推开门便是蒸腾的热气。
道观毕竟与山下不一样,屋内的摆置都很简朴,屏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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