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心腹都不敢。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索,那方寒柯已经敛了神色,冷着声音不容拒绝地说道:“约祁俊轩见面,即刻。”
他不敢说此时都天黑了,不敢有任何异议,飞快地退下去了西王府。
月上中天,伴着簌簌秋风的,只有不远处荷花池中的蛙叫声声。
这样的静谧之下,祁俊轩突如其来的一声“什么?”可谓石破天惊,连那叫唤得欢快的蛙都忽然没了音响。
寒柯一身茶青色广袖襦裙,发丝松挽插着玉簪,端着那副冷冷的面孔,说着循循善诱的话语,“我亦不甚肯定,我来京时日短,本人手就不够,若非为了相助你,也不会让人入宫,之前一直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回也是运气,我那下属被刁难,一个人打扫乾宁宫地板,累极睡了过去,醒来后隐约听到陛下和玉杳公主说话,提到了定王几句,他不敢靠近,前头陛下的话说得小声,只听到了公主最后那句,我觉得**不离十。”
“我不曾见过言天,你想一想,他与陛下,可有相似之处?”
他的诱导显然是成功的,祁俊轩渐渐平静了下来,却又在他的后一句话之后变了脸色。这样的事情都是不知则已,一旦知晓那是经不得多思的,越想他越觉得父皇和言天面容眉目都相像极了。
但其实哪有呢,不过是疑心生暗鬼罢了。
皇帝生得俊秀,秀气得过分,像极他的生母,哪怕多年端坐朝堂的浸淫也只是让他看起来像个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文人罢了。
而言天呢,他面容硬朗,像的是他早早战死沙场的舅舅。言天的外家,也就是先皇后的娘家,早在她母仪天下之前就败落了,最后剩的这个兄弟也死在了西北战场上,这个世道便是这样,人走茶凉,先皇后逝世,娘家不剩一人,这也不过是几年时光,等言天登上朝堂时,他们早都忘了秦家是什么样的了,哪里会认出言天的面貌来。
祁俊轩的面色沉如水,垂眸沉思着,林寒柯眸中滑过一丝极为妖异的光亮,说道:“你又何必苦恼,这莫非不是一桩好事?”
她的才智,祁俊轩是极为肯定的,闻言便收敛了情绪,柔声问道:“怎么说?”
“大祁立朝为何要坚持立嫡长,而非以贤能择储君?”
这祁俊轩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被陷死在这一条上,所以将缘由了解得清清楚楚。
大祁立朝之前,天下四分五裂,各地豪强地主纷纷自立为王,大祁先祖本是一世家嫡长子,却因生母早逝,被一生得貌若天仙的庶母及其生得几个兄弟逼得走投无路,堂堂世家子弟,竟被迫落草为寇,若非生逢乱世,太祖又文韬武略,还不知会落得怎样境地。
后来得逢贵人相助,太祖一路收复天下,最终一统四海,奠定大祁基业,只是太祖登基之时就立下祁氏皇族只奉嫡长的规矩,后来为了防治外戚之祸,也为了让出生寒微的太祖皇后不受他人欺辱,又严令大祁皇室绝不让家室过高的女子入主东宫。
其实初时许多人都以为这样的规矩会有乱局,中宫势弱,却有家室极高的妃嫔,许多人猜测大祁皇室熬不过两三代就得乱。
谁能想到,奉行着这样一个不甚合理的要求,大祁皇室竟然立朝二百余年未出大错,只在近百年来世家权势愈重,把持朝堂威吓皇室。
但那又如何,天下照样姓着祁,而因这一规矩极符合那些迂腐文人心中的正统之道,竟让天下人人称赞着,也因此,在大祁,庶出地位极其低下,放眼朝堂,朝臣中难找出一二庶出之人,放眼整个大祁皇室,祁俊轩是二百年来大祁皇室唯一一个在庙堂乡野都晓有贤名的庶出皇子。
唯一一个。
故而,他坚信自己定然也能成为大祁皇室唯一一个庶出,却登上大宝的人。
他心中翻滚着这番豪情,眼中便流露了些许,林寒柯看到了,于是继续说道:“世人皆以为嫡长乃正统,陛下心中明知言天乃是奕孺太子却隐瞒不告知天下人,这若让天下人知晓会如何?他们必然会逼迫陛下退位,让贤于言天。”
见祁俊轩面色如常,并未有急迫地反驳,他寒柯心下警惕愈深,他至今不太明白祁俊轩这样精明之人为何如此容易便相信了自己,在他初时破绽满满时都从未有过丝毫怀疑,不过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然则如此,我们并不得利,反倒是为言天做嫁衣。但陛下也定然不愿叫天下人皆知自己只是占了别人的皇位,端坐皇位二十来年却要被迫退位还叫天下人不耻,而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在她并不重的语气中祁俊轩面上渐渐染上了笑意,是啊,这是他的机会,千载难逢的良机。
父皇,你便是庶子登基,你又如何拦得住我?
寂静的夜空下,只听得到祁俊轩压抑而又兴奋得笑声。不过一会儿就消散了,余下的只是细细碎碎的对话。
夜更凉了,风也开始发抖,那月儿怎么也想不透,这凡人怎如此狠毒,为了那权势,什么都舍得起,全然不顾的样子,何等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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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边有很多处对林寒柯男女的他都在用,主要看主体是谁,在祁俊轩时,他当然是她,因为目前来说,除了言致,李原还有轻音,是没人知道他到底什么人的,祁俊轩更是不知道了,在他看来,这是个才貌双绝上天派来相助他的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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