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不睦,嫡庶纠纷,而且就连这富贵的生活,其实也是朝夕不保。”
丹菲笑道:“刘家人口简单,日子自然过得轻松。你还记得那张家,也是一大富户。家里妻妾成群,子女众多,也还不是成日斗得鸡飞狗跳的?”
刘玉锦轻笑起来,“我也记得那张六娘平日里把庶出的妹妹当奴婢使唤。结果那庶妹因为貌美,居然嫁了一个秀才,羡煞了她。”
丹菲也笑了笑,忽然问:“阿锦,你可曾怨过我?”
“怨你做什么?”刘玉锦惊讶。
“如果不是我答应了帮段宁江,不会把你牵扯进这些事里来。”
刘玉锦坚决地摇头,道:“这是关系到家国大义之事,你做得对。我只恨我自己太无能,帮助不了你,反而要拖后腿。”
“我最近越来越觉得不安。”丹菲道,“我原来想得很简单,交了东西便可离去,没想会弄巧成拙,把我们两人都陷在这里。说到底,我太高估自己了。我终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凭借一己之力,所能做的太过有限。”
“阿菲你已做得很好了。”刘玉锦笑道,“就连你的脾气,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那是因为你有长进了,我不用再整日骂你了。”
刘玉锦吐舌头,笑嘻嘻地挽着丹菲的手,两人走下石桥,沿着石子路朝假山走去。
刚绕过一株桂树,就见对面一个淡色衣衫的男子靠在石壁上,正望着月色出神。
崔熙俊刚沐浴过,半湿的头发用丝绦束在脑后,衣衫轻薄,面色如水。大概沐浴着月色的关系,少了几分冷峻,多了些闲散慵懒。
丹菲站住,迎着崔熙俊清明的目光不语。她自然不会以为他们是凑巧碰上的。
崔熙俊收回了目光,继续仰头望着树梢的圆月,道:“牛掌柜已死,你可有什么打算?”
丹菲缓缓地朝他走了几步,把身影遮在了假山后,道:“我已经派人送去了抚恤银钱。”
“看来那东西你已经拿到手了。”崔熙俊讥讽道。
丹菲笑了笑,“我不明白崔郎在说什么。”
“怎么不叫表兄了?”
“你可当我是你表妹?”
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了火花。崔熙俊站直了身子,冷声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了。”
“我不信你。”丹菲直言,“有人告诉我,要我不要信任任何人。”
“那你就信任他?”崔熙俊挑眉。
“我自有信他的理由。”
崔熙俊抿了抿形状优美的唇,“现在可不是你拿乔张致之际。”
丹菲哼了一声,自顾继续朝前走去。
崔熙俊一步跨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男子高挑挺拔,宽大的背影一下就将月光遮挡住,将女孩笼罩在了身下的阴影之中。
丹菲抬头向他望过去。男子秀美的凤目里闪烁着精明锐利的光芒。
“强迫我也没用。”丹菲坚定道,“你并无资格拿到这个东西。”
崔熙俊退了半步,带来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减了些,“段员外郎是段家当家人,也没这个资格。那你做这判断,凭借的是什么?”
“你无须知道。”丹菲伸手推他。
崔熙俊敏捷地抬手一抓,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女孩细瘦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传递了过去。
“放手!”丹菲低声喝道。
刘玉锦见状,也奔了过来。丹菲急忙朝她叫道:“别过来,不干你的事!”
刘玉锦进退不得,急得直跺脚。
崔熙俊沉声道:“段家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如果不扳倒韦家,那韦家必然要报复。段家举家覆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若是交出那份东西,还有一线希望。瓦茨节节败退,对高安郡王极为不满。北地已有高安郡王通敌的流言。韦家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保韦钟,所以更想提前把此事扼杀。既然找不到证据,不如先下手为强。你当最近那些说段刺史通敌的谣言都是无中生有?朝中已有御史上书要求彻查此事了!”
“你当这些道理我都不懂?”丹菲讥笑,“我只是不信凭借一份书信就可以扳倒韦家罢了。你也不过是一个千牛卫备身,你的保证能值几个钱?”
“我自然不是赤手空拳。”
“那么,比起你们,我有更信任的人。”
丹菲挣扎。男人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拉扯过去,按在了假山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堵住了她的退路。
“别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把旁人玩弄指间。”阴冷恶劣的话语,同男子俊秀如玉的面孔格格不入,“你以为自己这是忠义之举,在我看来不过是投机取巧。将东西交出来,我不会揭穿你。你大可分了属于段宁江的嫁妆,带着你那同伙远走高飞。”
丹菲直视着崔熙俊,忽然嫣然一笑。就在崔熙俊困惑之际,她猛地屈起膝盖,狠狠击中男人胯下那个名门淑女绝对不会知道的部位。
崔熙俊便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看着秀雅瘦弱的女孩出手会如此狠辣,当即痛得闷哼一声,身躯蜷缩起来,半晌都不能动弹。
丹菲狠狠把他推开,冷笑道:“崔郎用不着恐吓我。我自死人堆里爬出来,躲着韦家的追杀,都还能安然无恙的来到长安,进了段家。你这些小伎俩,还不够我下酒吃。你大可这就去揭发我,让段家将我赶出去。你若当我稀罕这些浮华的富贵,那你可大错特错了!”
说罢,招来惊愕不已的刘玉锦,大步离去。
崔熙俊咬牙忍着疼,道:“若我猜得不错,东西也并不在你手中。我可以帮你找它。”
丹菲停了下来,扭头看他,“崔郎别是被我踢傻了吧。奇怪,我没踢着你的头呀。”
崔熙俊苦笑,心里将这小娘子已是恨得牙痒,“你根本出不了段家的门。我能帮你取得这东西,至于是否交给我,你再自己做决定。”
丹菲斟酌了片刻,道:“牛掌柜还未下葬。他长子在外地,正往回赶。他出殡之前,我必要见他的遗孀一面。”
“行!”崔熙俊终于熬过了疼痛,吃力地直起身来,面上冷汗潺潺,“何时?”
“越快越好。”丹菲道,“不过我倒好奇,崔郎你这般吃苦耐劳,是为谁奔波。”
“不劳你操心。”崔熙俊咬牙,脸色难看至极。
丹菲又把崔熙俊这狼狈的模样打量了一番,挖苦道:“四表兄可还撑得住,可要妹子帮你去叫人?”
崔熙俊再也没了风度,低喝一声:“滚!”
丹菲扑哧一笑,拉着刘玉锦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