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看到你的名字了。大队说要我们学校搞个开卷考试什么的,再选拔一下。我猜测,可能是报名的人数多了,大队感到难处理了,就把难题推给了我们学校。大队这是让我们学校给挑担子那。现在都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了,学校的一切都得听大队的了,我们学校也都得听翟主任的了。不过,先华你放心,你要相信我们是会坚持原则,秉公办事的。这个你放心好了,能关照到的,我自然是会关照你的。不过,这东西你必须拿走;否则,我们会认为你是水平有限而来别求门路的,那样的话,于你反而不利啦。真的,先华,我是认真的。再说,我们做老师的也不兴这一套。”冯定颀摘下眼镜自嘲地说道,“呵呵,当然啰,也是不会有人给我们当老师的送什么东西的啦。”
翟先华无言以对,只得提起包裹,默默地在心里给冯定颀敬了一个礼,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冯定颀的家。
按照翟忠汉的指点,翟先华终于忙完了他所要忙的一切。尽管事情进行得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可是他的内心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平静下来。这不仅是因为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怀着砰砰的心跳去行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感到羞愧,而且,他还感觉到了另一个震撼——他所遇到的两位老师的言行,重重地敲打了的灵魂!尤其是他的恩师冯定颀甘守清平的气节,让他惭愧不已!
为此,他对自己先前的愤世嫉俗感到幼稚、可笑,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对世事看法的一种偏执。
曾记得,他刚进半山学堂不久,同桌的姜令富姜瘸腿一天悄悄地告诉他一个秘密。姜瘸腿跟自己说,他看到了冯老师蹲在茅坑上拉屎。
“老师也会拉屎?!”翟先华揪住姜瘸子的胸襟,“你敢说老师的坏话,我揍你!”
“先华,我没有骗你,我亲眼看到的。”
于是,老师的圣洁、神圣,因为姜瘸子的那句话,使翟先华逐渐地明白了,老师也是凡人。他也要吃饭,也会拉屎的。
直到今天,翟先华才好像重新认识了冯定颀老师——
冯老师教他们那会,已经二十七岁。那时,冯老师刚从离这二百多里的天风专区师范专科学校,分配到梁堡公社。他先在梁堡镇工作了五年。后来,前庄大队在半山缓坡创建半山学堂,他就服从分配来到了半山小学。
翟先华那时还九岁刚出头,只记得学校除了一位帮着为带中午饭的孩子热一热饭菜的翟大娘外,就是他们的冯老师了。冯老师一个人教着一到三年级三个年级的二十多个孩子。
因为据说半山这地方人气很旺,所以前庄大队四个自然村村民就都一致赞成,把半山学堂选址在了半山的缓坡上,希望自己的娃儿在这里跟着冯老师好好读书,今后都能有一个好出息。
说是学堂,其实就是在山坡上建起的三大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屋子的中间和东边的一间是通间,用来做了娃娃们的教室;剩下的西边一间,拦腰隔成了两半,一半做学校的伙房和杂什仓库;另一半就是冯老师的住宿。
半山学堂的大门是一对被风雨侵蚀得发了黑的厚厚的木门。它原是翟家庄大宗祠上拆下来的,因为建校需要,由翟强根领着翟家庄村民把它搬来做了学堂的大门。
忽然的一个礼拜天,冯定颀从公社开会晚归,赫然看到半山学堂的两扇大门上用白粉笔各写了一竖排字,远看恰似一副对联。走近一瞧,冯定颀差点没被气晕!左边的门上是“冯老师想桃花”;右边则是“冯老师要草B”。
这是谁这样恶作剧!
第二天,冯定颀向翟大娘打听前庄大队是否有个叫桃花的女人。他想,大门上无聊下流的粉笔字内容可以不提起,但是谁是“桃花”必须得弄清楚。否则,这可能会造成误会,坏了人家女人的声誉。弄不好,还会影响到自己,作风问题可是要毁了前程的!
“冯老师,你是问村里有没有叫桃花的?我们翟家庄就只有一个叫桃花的呀。你为什么要问起桃花?”翟大娘疑惑而惊奇地问。
“大娘,我只想打听一下有没有这个人。”
“桃花,她是我闺女呀!”
“是你闺女?我怎么没见过她。”冯定颀感到十分的意外与巧合。
“呵呵,你一天到晚被娃儿们缠着,哪有时间都认识村里所有的人么?”翟大娘想了想,说,“哎,想起来了,我闺女上次来过学堂的呀,找我有事。你当时也是见着的,忘了?”
“哦,想起来了。扎着两条长辫子,高高个子……她就是你闺女?”冯定颀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闺女呀,她就是见不得人,当时也不知叫你一声冯老师。不过也难怪,你也不常外出走动,我想,她也不一定认识你的。”翟大娘看着冯定颀说。
“大娘,这不怪你闺女的。实不瞒你说,我哪有空出去走动?你也看到的,从早到晚,我都是跟娃儿们在一起,晚上又要批改作业。除了学堂里有什么事情找干部请示工作,跟他们接触之外,我是没有什么闲工夫再跟其他人接触了。”冯定颀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