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账上就没有多少结余了。”翟忠石问道。
“啊,是的……”祈六吞吞吐吐,他好像还有什么事要跟翟忠石说。
翟忠石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并没有喝,他却又把它放下了。接着,他脸色冷冷地跟祈六说道,“为何不说了么,还有些什么,你就直说,有什么就说什么呀。”
“老爷,账上没有结余了,早已经亏空不少了。本来,我是打算及时给您说的,可是考虑到您在办丧期间,不便去打扰……这个月,那些个男的短工和临时请来的女佣,他们的工资还没有想到一个妥当解决的办法的。”祈六注意到翟忠石的脸色一下子已阴沉了下来,他觉得话说到这里也就行了。
“怎么会是这样?”翟忠石简直不敢相信翟家的账上竟然还会出现亏空,“你再给我说说,怎么一下子会亏空了的?”
“哦,您看,这里还有太太生病以来请医、问药的一应开支,我都做好了汇总。”祈六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薄薄的账本来,“您看,全都记在这了。”
“唉!这个,就不看了。”翟忠石把账本子撂在了桌子上,接着问道,“你说,那些个亏空怎么办吧……当给人家的工钱是一定要给的,少不得的。”
翟忠石毫无表情地用征询的眼光期待地看着祈六,好像祈六能给他拿出什么妙方似的。
“老爷,有句话,我一直瞒着您,不知当讲不当讲。”祈六吞吞吐吐。
“什么话?何必也对我瞒着?你说。”翟忠石催促祈六。
“二财主姜道德昨天来找过我,他托我传个话给您……”祈六欲言又止。
“他让你给我传话?为什么他不直接找我?是村里出什么事情了?”翟忠石脸上露出了一些不悦,“哼,这个人!一定是他这个村长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忽然想到我了,别理他。”
“老爷,不是的,他找你不是这个意思。他,他是要从老爷这里讨个口风……”祈六还是感到很为难,可是又想这样老是瞒着也不是回事,不如爽快地把话跟翟忠石说了,“他是来打听打听老爷是否有卖地的打算的……”
“什么?卖地!”翟忠石咋听到“卖地”二字,先是脑子里发出短短的“轰”的一声,镇定了一回后,他觉得他好似一只刚刚被捉住关进笼子里的麻雀,飞不高也跳不起。只听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句,“卖地,哼,卖地,真到了卖地的程度啦?”
“卖吧!祈六,卖就卖吧!不卖地,账上的亏空如何填补,那些人的工钱月底怎么发?”翟忠石自言自语地,“种地人家除了土地还有什么呢,有钱人买田置地;急等着花钱的,就只有变卖田地了。种地人的交易也不过如此罢。你问问他要多少,价钱合适就卖掉十几亩给他。洽!这家伙,也真会乘人之危的,呵呵。”
这声“呵呵”叫祈六听了觉得很是勉强。
见翟忠石如此,祈六也自感手足无措,一时找不到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他了。
翟强根忽然一脚踏进了账房的门,“嗨,忠石,你果然在这里,我还跑到祠堂那边去找你了。”
“又有什么事,这么急?”翟忠石绷着脸问。
翟强根朝着屋子扫了一眼,感到屋里的气氛有些异常,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就随便打了岔,算是回答了翟忠石刚才的问话,“哦,没什么事的,我是找你问一下前院那边需不需要再找几个人去整理整理。那里,太太出殡那会都给踩踏得不成样子了。”
“这么点事还非得问到我,你看着办吧。”翟忠石毫无表情地对翟强根说道。
按辈分论,翟强根是跟翟忠石的父亲一个辈分,所以,他平时并没有称呼翟忠石叫老爷,而是对翟忠石直呼“忠石”二字。
早饭后,姜道德就赶来了翟强根家的破茅屋。翟强根不在屋,只有他的娃在门口玩耍。
“忠汉,知道你爹去哪里了么?”姜道德蹲下身去,笑嘻嘻地问。
“我爹在茅坑拉屎!”忠汉甩开姜道德的手,“我去给你叫。”
忠汉一溜烟跑到屋后,大声朝着茅坑那边叫道,“爹,还没拉好啊,二财主来找你了。”
“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要叫姜伯的。去,去跟姜伯说,我这就好了。”翟强根拖着裤子系着裤带子,急急地到了自家门口。
姜道德也就把卖地的事情再次托给翟强根,央求他帮打听翟忠石的态度。可是,姜道德的这一想法,非但没有得到翟强根的迎合,还受到了他一顿不冷不热的嘲讽。
“姜哥,看来你这翟家庄二财主的帽子要换一个高档的了呀。啊,哈哈。”
“你见笑了。”姜道德现出了一些尴尬。
“不是吗,忠石家这两年来死人着火的事情遇一块了,你大概是一直躲在一边盘算着,他哪一天会倾家荡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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