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笑得洒脱的少年

    而大贝勒代善也因私自设宴款待莽古济，而引得皇太极大怒，一气之下罗织出一系列罪名，而代善最终亦是被革去大贝勒之职。

    代善府，多尔衮扯着明晃晃的圣旨，一字一句，咬得极深，这，还只是第一步。

    代善欲要借过多尔衮手中的圣旨，多尔衮却是蹲下身来，与他对视，良久，多尔衮看着他两鬓白发，竟扑哧一声笑了，那笑容却是极冷，丝毫未达眼底。

    “逼死我额涅，你就从来没有过半分愧疚吗？你依旧活得这般潇洒自在，可还记得那晚雨夜，我额涅的尸身是多么的冰冷”

    多尔衮握着圣旨的手青筋突起，眸子呈出盛怒，然而那人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软绵绵的，让多尔衮竟生出些许无力感。

    “你果然，从未放下过”

    “放下？”多尔衮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着最亲近的兄长逼死我的母亲，眼睁睁看着弓弦从她颈间划过，你可知那是什么感受！”

    最后一句多尔衮几乎是怒吼出声，圣旨一把便甩到了那人身上，阿敏死了，莽古尔泰死了，德格类死了，当年逼死他额涅的人，只剩他和皇太极了，他的大仇就要得报，他还有什么可顾忌。

    那人似轻笑一声，缓缓捡起落在一旁的圣旨，眼神却是散乱，好似回到当初那个女子祈求他的模样，“你可知，我这一生，只爱过她，可他却是我名义上的母亲”

    许是现在年纪大了，如今又被削爵，他什么都不在乎了，隐藏在心中那么多年的秘密，他也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爱？你也配？你既爱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看她死？”

    “那是她求我的，我能怎么办？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杀了她，因为她说只有那样才能保全你们三兄弟”

    代善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喝出声，眼中尽是猩红，这么多年来，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能梦到那女子祈求他的神色，那么哀戚，他每日都活在痛苦和挣扎之中，这么多年，谁又知道他心中的痛。

    多尔衮似被代善一震，脚步有些微晃，脑袋猛摇，“不会的，不会的，定是你骗我的”

    多尔衮再次迎上代善的眸子，代善却好似恢复如初一般，闭上眼眸接受死亡的审判，“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你还能不能回头，便是你自己抉择了”

    多尔衮一把掐上他的脖子，手中力度之大，直直便将那人提起，可那人神色却无丝毫变化，好似真的视死如归。

    多尔衮却在触及他此番神色时，暴怒的眼眸划过一丝不确信，手中颇有些不自在的颓然放开，他，竟下不了手。

    不，不是，他若真在这杀了他，那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白费，对，就是这样。

    多尔衮逃也似的离开了代善府，街上众人，只看见一阵马蹄尘嚣而过，只道往日沉静稳妥的九贝勒今日倒是转了那十贝勒的性子。

    揽月阁，正欲出门的满玥却被迎面而来的多尔衮撞了个满怀，只见他一把抱住了她，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满玥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轻拍他的背，多尔衮的嘴角却是抖动，整个人亦满了不安，“阿玥，难道这么多年我都错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满玥一窒，现在的他就像个受伤的小兽，到处寻求温暖。哪怕他额涅忌日那时满玥也未见过他这般的彷徨和无助，好似整个世界坍塌。

    多尔衮的眼眸尽是那年夏日的夜晚，冰冷如浸的台阶，他一袭白衣狂奔在雨中，瘫倒了不知多少次，却依旧是倔强的爬起身，可当他到大殿的时候还是晚了，他的父汗死了，他的额涅也死了，他的世界如同身上满是泥泞的衣裳从此一片灰暗。

    可分明前一刻，他的兄长还细声安慰，让他在殿内等他，若要送他礼物，他满心欢喜，却止不住好奇踏出殿去，可就是那么的轻轻一迈步，从此，什么都变了。

    有宫女私下议论，他听在耳中，笑意停驻在脸上，换而之的是一脸惊恐。

    可如今，有人说，他错了，他当真是错了吗？

    “阿玥，他说，额涅是为了保护我才死，是因为我才死”

    满玥感受着怀中一阵激动的多尔衮只能紧紧的抱住他，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可她却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背负了这般多，他才是那个真真切切的受害者。

    那日满玥不知道安慰了他多久，最后他却在泪滴滑落间沉沉睡下，好似这么多年他从未睡得这般安心，好似一切都放下，好似一切只待梦醒，他依旧躺在额涅的怀中，只待醒后能吃到额涅亲手煮的莲子羹。

    满玥就那样倚在软榻，轻拍着伏在她怀中的多尔衮，那天以后，她才知道代善给他说的那番话，可她却再也问不出口，“他的仇是否还要报？”

    如果可以，她是希望他放下的，这么多年，他活得太累太累，也该是时候为自己活了，满玥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却不知醒来后的他，是否能回到多年前，她初遇他，那个笑得洒脱率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