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发那种民宿小旅馆差不多,也就面积大些。而客栈的门口还摆着两个小摊,一边是卖衣服的,一边则摆着个收山货的牌子。
李良把车子停在那个衣服摊子前,摊子上没人,他瞄了眼摊子后面放着的大录音机,扯开嗓子喊:“烂杆子,你录音机遭人抱跑咯。”
话音刚落,一道瘦高的人影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边跑还边骂:“哪个砍脑壳的敢抱我录音机?”
来的这人叫方东阳,是李良的同学,用东北话应该叫做铁瓷。两人小学同桌了两年,初中同桌了两年,上辈子李良进了少管所,除开家里人,也就方东阳等寥寥几人去看过他,后来李良被人骗了,人财两空最落魄的时候,也只有方东阳借了五万块给他,后来这钱还是秦岚帮还的。
方东阳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可实在瘦的很,就像地里的麻杆儿,仿佛风一吹就要倒。这家伙是十足的坏种,以前镇上的小学里有个城里来支教的年轻女老师,也教过李良和方东阳,那女老师终归是城里来的,虽然不算好看但人年轻还是爱漂亮,刚来的时候喜欢穿裙子,方东阳这个烂杆子看着稀奇,居然跑去掀女老师的裙角。
小学就掀女老师的裙子,初中更了不得,往教室里放擦炮儿,往同学口袋里塞癞蛤蟆,把拔了牙的菜花蛇放老师的办公桌里等等。这家伙干过的坏事简直数不胜数,读书的时候他妈老汉儿几乎每周都要被老师喊到学校谈话。李良一直很好奇,这家伙怎么就没被学校开除,甚至没被那些遭他祸祸过的人给打死?
李良也被方东阳整过,还好,那时候的方东阳才小学三年级,整蛊大法尚未修炼大成,而李良反应激烈,直接和方东阳干了一仗,两人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头破血流,方东阳的爸妈来了学校后,看了方东阳的狼狈样儿,非但没骂李良,方爸还对着方东阳说:“打得好,终于有人收拾你这个烂杆子,不然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一场架成了两人友谊的开端,李良也就这么烂杆子,烂杆子的叫方东阳,渐渐地,烂杆子成了其他人对方东阳的统一称谓,这家伙也不计较,依旧我行我素,想整人就整人,不过没再整过李良。
“老子说哪个吊死鬼大中午敢在我门口嚎,原来是你良娃子嗦。”
方东阳笑呵呵的走过来,一拳锤子李良的肩窝子上,然后回头冲着客栈里道:“屋里头的,给我端张桌子出来,然后再整点梅子酒和下酒菜过来,搞快!”
“下酒菜就算了,我吃饼子噎着了,过来找你喝两口,等会还有事情。”
李良找方东阳是有些事情的,但不能耽误太久,不过方东阳不答应啊,“说些屁话,来我这我不吃不喝你这是在骂我,正好,我有点事情想找你。”
说完,这家伙转头看向娟女子,笑眯眯的道:“我娟妹儿也好久没来了,总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嘛。”
“谁是你娟妹儿?别乱喊。”
娟女子狠狠瞪了一眼方东阳,她小学也和方东阳做过同学,初中也同校了一段时间,怎么会不晓得烂杆子是什么人?娟女子对这个烂杆子可是一丝好感都欠奉。
被娟女子凶巴巴对待的方东阳却一脸舒坦,咂咂嘴道:“朝天椒就是朝天椒,还是这个味儿,巴适。”
朝天椒是娟女子在学校里的外号,不过她自己不喜欢这外号,听着方东阳的话,她一撩腿就踢向烂杆子,烂杆子朝着旁边一躲,笑嘻嘻道:“真厉害,行了,哥不跟你较量,请你听歌。”
方东阳走到衣服摊后面,取出几盒磁带,“想听谁的?”
“邓丽君的有吗?”
烂杆子撇了撇嘴道:“现在谁还听邓丽君的歌啊,那都老掉牙了,看看这些,港台的,内地的随便选。”
说着,烂杆子随手放了一盒磁带进录音机,里面就传出刘焕的歌声:“我们的亚洲,雄起高昂的头!我们的亚洲...”
亚洲雄风,十一届亚运会的宣传歌曲,听着这暌违已久的声音,李良内心微微有些翻涌,不由伸出手拿起那几盘磁带看起来。什么港台合辑,内地十佳金曲,上面的歌还都是些耳熟能详的。
黄佳驹的《光辉岁月》,王捷的《安妮》,陈白强的《雨夜凄迷》,梅姐的《胭脂扣》,哥哥的《倩女幽魂》等等。
等到李良看到陈慧闲的《千千阙歌》时,他整个人怔住了,心里头好似有一道伤疤被揭开,上辈子骗了他的那个女人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心头,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