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伪仙女日常（十一）

    如同许久以前的故技重施一般，艳红色泽的宝石顺着手腕甩出的力度沿指尖的轨迹飞出，化作一道红光转眼间就没入大雪覆盖的丛林之中，我扫视一圈确定好落点，在脚尖与树木接触的瞬间念出小节。

    “……？！？！”

    喉间的音符与流泄而出的魔力在视线定格的瞬间骤然停止，冻结在全身的回路里。透过稀疏的枝桠，一个巨大的身躯在雪地中显得分外扎眼。

    背后微微张开的骨节间是半透明的薄膜，沿着优美的曲线一路向上，头顶的角断成两截，半闭的眼睑下一对金色的竖瞳已然失焦。

    方才还在胸中澎湃的战意登时打了个蔫，我挂着一副目瞪狗呆的惊悚脸抱住了最近的树枝，眼睁睁看着那颗作为起.爆.点的红宝石在暗色的鳞甲上摔了个粉碎，化作无数晶莹的碎屑落入皑皑白雪。

    那是好大一只的，全身黑色的，表皮硬度堪比钻石的……龙？？？？

    开什么玩笑啊魂断！幻想种怎么可能出现在亚瑟王的历史里！就算在神代时期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啊！

    “不……等一下……”我锤了一下不争气的，一直在发抖的大腿，在脑海中搜索一大圈，一个熟悉的词终于像个傲娇的小姑娘一般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不列颠的红龙。

    这是亚瑟王传颂至后世的美名之一。而事实上，在他胸膛里跳动着的也确实是……

    一颗红龙的心脏。

    所以这黑家伙算是什么，附带的自动补充设定么！

    视线里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龙身歪倒在地，散落的冷兵器皆已折断。它的全身几乎没有任何伤口，只有胸前的皮肤似乎是被外力强行撕扯掉，暴露的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却十分巧合地浸在冰冷的河水中，结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冰霜。

    面对如此惨状，我纵身从树上跳下，手心满是冰凉黏腻的汗水。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全身，几乎让我不能呼吸。

    如果……确实如我所想……

    将遮挡视线的冰碴尽数融化，因仇恨化作剧毒的龙血已经流干，微微发白的胸腔里空无一物。

    唯有断裂的血管在空气中不甘地拗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宛如濒死之时伸出的利爪。

    霎时间，我的心如坠冰窟。

    这会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夺取龙种的心脏，为的是重复尤瑟王所做之事，创造一个可以与现在君临不列颠的亚瑟王完全一致，甚至能代替其存在的可怕人物。

    目的一目了然，为了颠覆不列颠。只是……

    我捏紧拳头，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那双曾不可一世，如今却死气沉沉的金色瞳孔。

    究竟是什么武器，才能如此轻易杀死一头巨龙，取出它的心脏，又将如何其移植到人的体内。

    皮克特人虽然恨亚瑟入骨，却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族，在被我军打得嗷嗷直叫的现在断断不会有如此闲情逸致集体屠龙。

    寥德宽王虽然看着像个老糊涂，却是人精中的人精，杀鸡取卵的事倒不是做不出来……可惜他爱女如命，弱点太明显。

    我想了想卡美洛城内那位太阳一般的小公主，暗暗决定如果活着回去，一定对她再好一点。

    唯有一个人……

    从袖口内拿出宝石放在空无一物的胸腔，我退后几步，点燃了残余的躯体。冲天而起的火舌照亮了半边天空，随后立刻归于沉寂。

    拾起无法燃尽的骨骼碎片，将它们尽数落入水中，不过几息，被龙血染成暗紫的河水褪去了不详的色泽，恢复纯净。

    恍惚之间，我仿佛听见了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龙吟。

    是了，龙是如此高傲的生物，被人类杀害，任由身体在雪中腐朽，而后被野兽或乌鸦分食的结局，于它而言实在太过屈辱。

    俯身跪在厚实的雪地上，我向着沉入水底的骨片深深致以谢意。

    “永别了……谁？！”

    异变陡生，破空而来的声音随着话语尾音的落下而骤然响起，一道箭矢擦着耳侧稳稳地钉在树干上，数十名士兵宛如鬼魅一般从树林中现身，在这片人工开辟的空地上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月光下，他们身上铠甲的纹路与形制分外清晰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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