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单衣,神态轻松写意,独个儿坐在上首,而孔良和温蒲两个却并肩坐在下首,与他相对。
只听老孔清亮的嗓音带着愉悦的声调,还在对这事发表着自己的看法:“现在真是清平治世,甚么人都有,甚么话都敢说!您瞧,这种话都有人讲,其实宰相们最怕的还不是这事儿传扬到外边,而是万一传到了圣君的耳朵里,万一他老人家真的动了封禅的心思,那才真正麻缠!”
温蒲始终笑眯眯地听着,时而附和两句,或者应景地提出一言半语的短论。此时他就点点头,随声说道:“不错,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两人都还穿着一身贴身夹袄,棉袍已经都脱了挂在衣架上。这二位可不像陆鸿这个大闲人,他们手头都有一大堆事情,成日里忙得脚后跟踢屁股,就差向陀螺一般连轴转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整个辽东可谓百废待兴,虽然削除了五部傉萨的统治,各地却依旧没有摆脱固有的形象。
都护府最早提出来的一系列治理措施都还没来得及推广普及,可以说整个儿辽东除了都护府治所仓岩州,以及原南部地区的少数地方,其余大部分地区还维持着几个月前的状态。
这一切除了连绵的大雪阻碍了交通和生产的关系,也有一部分朝廷的因素——因为现在州县制的改革还拖在大雪的尾巴后头,没能真正确切落实下来,所以朝廷拟派过来的地方主政官员迟迟
没有着落。
因为一方面谁都想趁着这一大批空缺多捞一手,另一方面却是谁也不确定最终能定下多少个州县、多少个刺史县令和配套班子的名额,因此大伙儿都巴巴地望着尚未出炉的一大堆滚热馍馍,而不知如何伸手……
所以在没有地方官配合的情况下,孔良和温蒲身上的担子就愈发的沉重。
其实这也是无可奈何,即便两人现在不论怎样做都免不了事倍功半的结局,但是事情不能停下来,各项改革措施也必须往前推进,哪怕进程是极为缓慢、收效是十分微小的……
但是陆鸿却没像他们似得一身忙碌,反而在进驻新都护府之后就突然清闲下来。因为他还在“养伤”之中……
我们的陆副都护貌似是为了维持他“每经大战必然受伤生病”的光荣传统,从完全平定辽东的伊始,就突然号称“重伤未愈、需要休养”而放下了手头繁重的工作,躲进了他的官邸之中鲜少露面。
至于他无缘无故躲起来的真正原因,虽然大家都在猜测,却并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但是“陆副都护诈伤”却已经是个众所共知的事实,因为陆鸿除了在白鹭城的守城战中受了几处外伤,其后并没有亲身参与到大战中去,也就没有更受重伤的机会和理由。
而根据可靠消息,他在白鹭城遭受的那点儿皮肉伤早就好了……
现在他一面听着孔良闲扯,一面猜测着面前两位的来意。
很显然,这二位无端端放下手中千头万绪的工作前来陪他喝了一上午的闲茶,肯定是有事情要谈的。
何况孔良和温蒲这两人互相之间,因为过去在平州结下的梁子,总是鸡狗不到头,除了工作上的必要联系,一向是对对方敬而远之。
现在他们俩在陆鸿面前一唱一和的,就更加显得可疑了!
而孔良也完全不像有事要谈的样子,尽扯些无关紧要的闲篇。不过陆鸿一早就瞧出来了,这家伙是想引得自己主动把好几回几乎都到嘴边的话题说出个头来……
不过很可惜,我们的陆副都护从孔良一开口就闭上了嘴巴,即便被两人合力逗得表了态,也只是说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搞得两人着实气闷,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给他下套。
呵呵,两个老官儿想跟我打拉锯战,约莫是小瞧了我在徐州山沟沟里一趴好几天的本事……
陆鸿在心里轻松地想着。
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孔良和温蒲想说的事,无非就是关于设立州县的官员分配问题。
这可是一块对谁都充满了诱惑力的大蛋糕,至少六七个四品州刺史、几十个六七八品的县令,简直就是个白送的培训基地和中高阶跳板,谁都想往里多伸一手!
孔良和温蒲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