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他不知陆鸿是个甚么官儿,只好又多说了几句。
但是他心中明镜似得,这位大人一上来就问他的姓氏籍贯和家人,而且知道他是朱氏商会的,那么想在淄州找到他儿女的麻烦简直是轻而易举。
况且他们既然能混到这业态城里来,想必总是有点儿本事,他一来不愿意给夷人做帮凶,二来他毕竟是个中原人,奉公守法的概念深入骨髓,也轻易不敢得罪了官府。
这点儿小心思陆鸿也是摸得通透,不过他让范翔把那些破铜烂铁排布出来,可不是让这老东西在这顾左右而言他的!
他坐正了身子,微微笑着说道:“你们大东家有个文林郎的官身,你知不知道是谁给的?”
那周掌柜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位知道的倒不少,恭恭敬敬地回答:“这个东家和小的们说过,这官身虽然是青州都督府颁发的,却是平海军的陆将军帮忙……”
陆鸿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这官身是他自己挣的。我再有本事,也不能决定他当什么官儿!”
那周掌柜大惊失色,第三次将他又打量了一遍,不敢置信地问:“您就是平海军的陆将军?”
“我不是。”陆鸿说。
那周掌柜便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谁知随后就听到一句更加让他惊诧莫名的话:“我现在是安东都护府副都护!”
周掌柜“窟咚”一声坐到了地上。
……
……
第二天一早,陆鸿他们在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之后,便离开了安顺客栈。
他们打算尽快从业态城赶往积利州,做最后一站的调查。
昨晚周掌柜一一回答了他的三个问题,那业态城的道使高保正,是南部傉萨高晋真的侄子,城中有精兵五百,加上三千奴隶,在业态城完全是一言九鼎!
业态城的百姓有田亩者十不足一,绝大部分都是高保正的无偿劳力,每月发一批口粮度日——多少不等,全看道使的心情。
家中实在吃不饱饭的,便将家人送进内城做奴隶,或者将女子送给高保正淫乐,往往能多分几分口粮,甚至能够向城内搬迁,而成为“上民”……
上民所获得的钱粮自然是比城门后面的下民们要宽裕得多。
至于那座土丘上的内城,四月份道使纳妾时曾经开放过一次,请了他们这些商人去宴饮,当然了,他们这些参加宴会的人都得出一大笔礼金!
那内城除了道使官署和住所,其他就是兵舍和奴隶窝棚,还有一座寺庙——这基本上算是标配。
平时除了奴隶要进出劳作之外,就只有高保正的那些手下们可以自由出入,平民连多望一眼也是罪过……
陆鸿在掌握这些消息之后,便打消了进入内城刺探的心思,而是径直出了集市,往积利州去。
他们一行人今日化零为整,不再分成几批行动,而是从周掌柜手中买了几匹驮马和一些货物,装扮成一支商队,踏上了前进的路程。
陪同他们一道儿走的,还有周掌柜本人,他将店里的生意交给了一名大伙计,自己便换上轻装,跟着陆鸿他们出门去了。
当然了,他没有那么好心,会主动带路,这回陆鸿也许了个官身给他:从九品下将仕郎,是最低的一阶文散官。
就在他们走出安顺客栈的时候,那土丘之上两扇木门相对而开,无数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人排成三列纵队,从门里相跟着出来。
陆鸿他们正在观望的时候,只听旁边的周掌柜小声道:“不要多看,这是道使的奴隶们去做活了,带队的是杀人王泉木和,被他盯上了可没甚么好下场!”说着便带领他们这批人马熟门熟路地穿出集市,拣了一条大路,在居民区当中往北而去。
出了环形的集市区域便是“上民”们的居住地,大人们也早早出门耕种去了,只有几十个娃娃光着膀子,有的甚至连裤衩也没有,就这么赤条条地凑在一块儿玩耍。
只见这群娃娃们追逐着一只用树叶藤条扎成的鞠球,正你追我赶地叫着喊着。
“这些土人会蹴鞠?”陆鸿问道。
“会。”周掌柜答道,“不仅会蹴,而且善蹴,高保正的奴隶之中就有一批专门的蹴鞠高手,专供他观赏享乐用的。”
陆鸿遥想着高句丽时期,这些百姓们安乐怡然的生活,不禁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