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3）

话，立刻离开银月楼统战室走向蜃楼中央枢纽，心中回放的，是他从生前到现在所经历的种种。

    程清欢生前是个富家公子，但因为父亲太过强势，他基本上从小到大都唯父命是从，一直到他二十三岁那年落水死亡。

    其实蜃楼的每一个人，生前都是非常有故事的，在梦之河看过所有人星星的秦书影知道这一点。但不管故事怎样曲折，令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沈曦影、程清欢、长青三人。

    沈曦影生前会有夏步疏的声音出现。

    而程清欢与长青，则是他们的一生如此平淡无奇，就连死亡甚至也只是个没有痛苦的意外。程清欢生前一生的情感都是这么毫无波澜，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

    秦书影也始终不明白，梦衍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人进入蜃楼。

    在教予了程清欢待人接物的道理之后，秦书影发现程清欢是一个特别聪颖的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先询问自己的意见，哪怕他提出的这件事已经完美到没有一丝缺憾。从他进蜃楼开始，就没有一件事是自主完成……

    直到秦书影离开蜃楼。

    程清欢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只是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面对秦书影的离开，他也只有机械式地管理蜃楼，不让蜃楼出一丝纰漏，也不让别人看出他的无能。

    事实上，他做每一件事时，都依然期待着秦书影还在，他下每一个决定的时候，心中都会说服自己很久。

    包括余靖止对自己的不满，他也尽量消化，不让他看出自己内心的慌张，麻木地将这件事贯彻到底就可以逃避了。

    程清欢苦苦坚持了这么些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逐渐代替了秦书影，也在新人以及不少老人的面前树立了蜃楼新主事人的威望。

    可是没用的。

    这些对程清欢来说远远不够。

    他的内心还是每日被自卑折磨，因为他从内心根本，就认为他自己是个担当不了大事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回忆着秦书影当主事人时的模样，尽量模仿。

    唯一能够让他坚持下去的信仰，就是妄想着有一天秦书影能够回来，一切就会如往常一样。

    所以当秦书影再度出现，亲口告诉他，秦书影再也不会回蜃楼，他们再见即是敌人的这件事之后，让程清欢彻底崩溃了。

    他忍耐了这么十几年的自卑与痛苦，在那一天瞬间冲破了他自我安慰的谎言，彻底击垮了他的所有伪装，因此他自暴自弃，置蜃楼于不顾。

    直到现在他也是自卑着的。

    可是当他看到蜃楼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与生俱来那种循规蹈矩的束缚又再度降临，仿佛是一种天生的责任感，令他必须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帮助蜃楼化解这次的危难。

    而刚才他看到秦书影的那一刻，比谁都要震惊，内心的波动比谁都要强烈。

    可是他也一如既往地忍住了，不让情绪在面上彰显一丝一毫。

    老师，上次一别之后，你对我说的话如同余音绕梁。我也就当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指引方向……

    我们，是敌人。

    程清欢在心里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