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父亲从死人堆里将我救出,日日夜夜衣不解带救我性命,我本该死去,他却偏偏逆天而行,千里迢迢求得起死回生的神药硬生生改变了我的命格。”
听到此处,如墨脸色大变,一双幽深的眼眸瞬间闪现过无数种他从前从未流露过的神情,有恍然大悟,有疑惑不解,有肝肠寸断,有无可奈何。
他终于知道为何从一开始便察觉莫小琴与常人的不同,因为她早在七年前就该是个死人了,是莫老爹寻得了九尾狐之心炼制的起死回生的丹药才令她存活至今。
而那药虽能起死回生,却也只能延长生者数年的性命,最终那生者便要承受浑身脱力、僵硬的痛苦走向死亡。而已经受到九尾狐心恩泽之人就算再给他吞掉一整颗九尾狐心,也不会对他再产生任何作用。
最后他闭上双眼,紧紧搂住莫小琴,声音低沉似乎还微微颤抖,“从今以后,我会照顾你,疼惜你,再不与你分开。”
虽说叶凝香只是看到如墨的背影,可她从如墨微微发抖的身子和几乎变了音调的话语中可以断定从来冷若冰霜,视人命如草芥的他此刻也落下了泪。
莫小琴失神地跪在莫老爹尸体旁边整整一夜,然后寻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亲自为莫老爹下了葬,随后就因过度劳累与悲痛昏倒在如墨怀里。
两日后,魏询带着皇帝的亲兵与叶凝香一行人会合。虽说顺利逃出了裕王的地界,可是每个人心情沉重,回京路上都沉默不语,莫小琴更是发了高烧,人也憔悴得面如枯槁。
远在靖安的慕景沅只知道叶凝香治理瘟疫立了大功,还知道慕夕泽变成了个傻子,根本不会知道他们中间死了个年近六旬的平民老头会给他们带来多么沉重的打击。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下了圣旨,要求叶凝香一行人回宫后马上入彰华殿,他要大宴群臣亲自为他们接风。
许久未归的皇宫依旧是那样气势恢宏,处处显露皇家不可违逆的庄严与肃穆。可是经此一行,叶凝香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经历了太多从前从未经历过的事,对于这一幢幢高墙红瓦不仅没有了留恋,甚至充满了厌恶。
原本病中的莫小琴本不该被皇帝召见,可是慕景沅又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为了显示他治国有方,以及他身为国君的号召力,他特意将莫小琴列为重要嘉宾,而且也将如墨纳入邀请之列。
若单是如墨一人,他定不会参加这种为了炫耀他人丰功伟业而特意举办的宴会,不过他却不能让刚刚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的莫小琴陷入半点危险的境地,于是他也配合地紧紧跟在莫小琴身边。
叶凝香心中知道慕景沅这宴会明里是要给他们这些立了大功的人一个嘉奖,暗里却是让满朝文武都来看看曾经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宁王殿下如今变成了个怎样痴傻的人。
他是要当众将宁王的尊严践踏,将宁王从前的荣耀摧毁得一点不剩,他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宁王永远踩在脚下,让他永不翻身。
慕景沅的目的,曾经也是叶凝香的目的,可是这样的目的如今却让叶凝香心如刀割千疮百孔,慕夕泽感受不到的心痛全部施加到了她的身上,慕夕泽感受不到的嘲笑和鄙夷全部浸透在她的心里。
终究都是她的错,就算让她今后日日心碎难过,那也是她理应承受的。
果然,叶凝香、慕夕泽、魏询、莫小琴、如墨,他们五人刚走进彰华殿,早已在两侧坐好的百官便开始不停窃窃私语。叶凝香听不清他们谈论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叶凝香故作坚强,紧紧抓住慕夕泽的手,故意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两侧这些只懂嚼人舌根却胆小如鼠的庸官。被叶凝香这一看,下座的官员纷纷合上嘴巴,不敢继续妄言。
到底是与叶凝香有着历经生死的超凡情义的,慕景沅见到叶凝香便飞快从龙椅跑下,并不避嫌,一把抓住叶凝香的手臂,眼中尽是关切之色。
“叶凝香,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朕日日夜夜不得安心,备受煎熬,生怕你会在凛州出了事!”
叶凝香刚准备回应慕景沅,她的手臂却被另一只手掌硬生生从慕景沅的手中抢夺了过来,那只颀长又白皙的手正是慕夕泽的。
所幸,慕夕泽没有当众嗷嗷嚎叫,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慕景沅然后紧紧抱住了叶凝香的胳膊,再不让慕景沅能够有插上手的机会。
在场之人无不唏嘘惊诧,堂堂宁王殿下真的痴傻得毫无智商甚至到了比猫狗还要傻的地步!
见到这样的慕夕泽,慕景沅却半点没有恼怒,嘴角竟还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作为臣子,做出这样以下犯上的事,总要做些表示的,叶凝香当即跪下身,恳切说道:“宁王殿下失了心神,冲撞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你快起来,说了多少次了,你不用跪我。”
慕景沅虽是对着叶凝香说话,可是他的双眼却不自觉地看向叶凝香身旁的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