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手心陡然沁出了冷汗,之前一路来的时候,靠的是一时之勇。如今那人近在咫尺,她却有些惶惑起来,心里紧张地盘算着见了他要如何开口,一时间犹豫不前。
看到云然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不由得脸颊发烫,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不能说话,这样就不必刻意找些话语掩饰了。
这一转念才想起,自己不能说话,要怎么和萧衍沟通?
难道见了面,就只这样直愣愣地瞪住他?他大约会把她当做疯子吧,或者是奇怪的人。想到这一点后,之前残存的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就在这时,前面却传来了脚步声。傅妧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就看到萧衍走过了拐角,径直向这里走来。
她登时心慌意乱地转头去找云然,却发现身边已是空无一人。这人刚刚还在这里看着她发笑,怎么一瞬间就消失了。都怪他有了那种该死的能力,可以随心所欲想消失就消失,而她却要杵在这里。
傅妧握紧了拳头,索性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是专程来找他的。她的目光落到回廊外,地面的泥土看上去还算柔软,大不了折根树枝来和他交谈。
然而当她再看向萧衍时,整个人却僵住了。
他身后的拐角处又闪出了一抹纤弱身影,听到那女子的脚步声后,萧衍下意识地停步回身,像是在等着那人和自己并肩而行。
而那纤弱女子也适时伸手挽住他的臂弯,粲然一笑。
虽然还隔着一条长廊,但傅妧已经认出了那女子的样貌是韩宁!但已经不是记忆中最后一次和她见面的韩宁了,而更近似于她初次来北燕时,在城门外所见到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这么说来,她所中的蛊毒已经解了?
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和萧衍在一起?
许多问题在她心中翻涌,然而都梗在喉中上下不得。耳畔听到韩宁的娇声软语,越发让她心口发紧还能怎么样呢,她连声音都已经失去了,未尝不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让她连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况且,她又凭什么去质问,倘若不是那金风玉露之毒,她和萧衍之间恐怕一生一世都不会有任何牵扯。
云然她徒劳地四下搜索着他的身影。她绝对不能在这样的境地下和萧衍碰面,绝对不能!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韩宁。
眼下他正低头听韩宁在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不能再等下去了,傅妧最后看了那一双人影一眼,陡然转身就向来路跑去。就算找不到云然,她一个人也要离开这里!
宫中的回廊错综复杂,她一口气拐过了好几个弯,才收住了脚步,扶着身旁的廊柱大口喘息。从旁边经过的宫女好奇地看她一眼,也就那样走了过去,而更多的小宫女,正在花丛中窃窃私语。
不错,元盈是不在了,但他身为帝王,身侧自有如花美眷相伴,何曾需要她的出现?答案已经给了她了,不是吗?
南宫慕云不会瞒着他任何事的,所以,自己住在南宫府,他也一定会知道。近在咫尺,却不曾来探望,难道还不是最终的答案吗?情蛊最后网住的,不过是她一个人而已,而他,就算曾有些许情意,也已经随着记忆的抹去而消失了。
当相爱的记忆都已经不在的时候,又要到哪里去寻来相爱的感觉呢?
面前陡然有一双靴子停了下来,傅妧猛然一惊,抬头看到是南宫慕云时,才松下一口气。然而这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并不像以前那样轻松,反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或许是虽然已经看到了事实,但终究还是不甘心吧。
“傅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兄不是说要带你回北方吗?”南宫慕云微微有些惊愕。
傅妧苦笑着摇摇头,南宫慕云眼底闪过探询的光:“你见过陛下了?”
南宫慕云叹息一声:“我们先回去再说吧,云兄看来是又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傅妧正急于要逃离这有着萧衍的皇宫,于是立刻点了点头,跟他一道出宫去了。
“其实你来这里的事,我已经向陛下禀告过了,”在回南宫府的马车上,他如是说道“只是,陛下最近公务太过繁忙,既要完成先皇后的丧仪,又要”
他陡然刹住了话头,眼神也不自然地瞥向了其他地方。
南宫慕云是个好人,所以他宁愿沉默,也不愿说出真相。但所谓的真相,傅妧在宫中已经听到了。
丧礼过后,便是大婚仪式普通人如果丧妻,可以选择做鳏夫。
但是皇帝不行,后宫中永远会有女人,永远会有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