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云然惊呼一声,傅妧这才注意到他肩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染红了半边衣袖。看到他受伤,云然眸底杀意渐起,手中一柄长刀左冲右突,很快,一座静谧的寝殿,便成了尸横遍野的沙场。
“来人”秦烨沙哑地喊着,然而连自己心里也满是绝望。为了怕被人发现他对太后所做的事,他今天已经刻意将附近巡逻的侍卫都调开了,一两个时辰内,是不会有人经过的。就算经过又怎样,紧闭的殿门几乎能隔绝掉所有声音,从前太后在这里饱受折磨时,不也没有人听到半点声音么?
傅妧顾不得理会秦烨,只忙着帮洛奕捂住伤口,幸好那一刀没有碰到主要的血脉,只按压了片刻,血流的速度就明显减缓。傅妧的心这才落到实地,抬头去看洛奕时,却见他正紧紧盯着云然,眸中殊无兄弟相见的欢喜之意。
“你怎么来了?”他突然开口问道。
云然仍然提着长刀,刀锋上的鲜|血蜿蜒而下。他毫不在乎地抹去脸颊上被溅到的血,眸光了然:“大哥,你不用瞒我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洛奕却忽然站起来,声音几近于咆哮:“你都知道什么了?”
云然显然被他这样的反应惊呆了,一时间兄弟二人默默对视,直到秦烨向门口爬动时的窸窣声将他们惊醒。那柄匕首还插在他的腰腹部,血流了不少,但人还没有死。曾经做尽恶事又不可一世的皇帝,如今正奋力地拖动身子,向门口爬去。
“让我先杀了他!”云然说着,提刀便要上前。
洛奕却横步挡在他面前:“不行!”
“为什么?”云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哥,你费了这么多工夫,不就是要来找他报仇的吗?而且,这个仇由我来报,不也更名正言顺吗?”
“名正言顺?”洛奕重复了一遍,语声中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你到底都听别人说了些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傅妧。傅妧立刻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别人指的是谁了。
“先生只是告诉了我当年发生的事,还有你现在很危险的消息!”云然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怒“大哥,我不明白,这些事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想瞒着我!”
“因为这些根本就和你无关!”洛奕一字字道。
“怎么会无关,虽然我们是兄弟,但被他害死的那个,终究是我的父亲,凭什么这样的血海深仇,我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云然也十分激动,看到洛奕苍白的脸色时,他的语气不由得软下来了几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冒险,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报仇?”
洛奕看着他,再度重复道:“这些事,都和你无关。”
云然看着他,突然古怪地笑了:“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和你争做皇帝对不对?你可以放心了,我对做皇帝根本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想报了仇,然后就自己去闯江湖,你可以安心留在这里,我也已经不用你再照顾了!”
“那你现在就滚!”洛奕已然失态。
云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哥”他叫出这个称呼时,声音中充满了失望。
他们兄弟吵的激烈,傅妧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能不能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虽然知道秦烨罪大恶极,但是看着他垂死中仍不停挣扎的样子,傅妧仍是皱眉别开了目光。这世上的所有人,最终所想也无非是活下去,或者活得更好罢了。秦烨只不过是从一开始就选了一条错的路,从此一错再错,终于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但这里毕竟是皇宫,万一待会儿有人经过发现了这一幕,后患无穷。虽然这种时候,结果了秦烨就是对他的解脱了,但她终究是下不了手的。
而她也不明白,洛奕为什么不肯让云然动手报仇。云然说的没错,如果他就是当初洛奕带走的孩子,那么他就是孝奉太子秦颐唯一存世的血脉,这个杀父夺位之仇由他来报是再适当不过了。他原本就是杀手,所以无谓什么手上沾不沾血的,但是,洛奕为什么要那么执拗的阻拦呢?
云然说的那个理由,傅妧并不相信,洛奕不是那种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人,更何况以他的身世,是绝无可能当上皇帝的。
那么,他这样做一定还有其他的理由,而且是他根本就不能对云然言明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