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那间幽暗的寝殿,唯一一支点燃的蜡烛立在大殿一角,发出的一点微弱光芒,映得墙上的影子都分外高大,乍看上去,仿佛鬼影幢幢。
因为施展瞳术的关键需要对视,如果完全没有一点光亮,双方根本看不见彼此,根本就无法成功。
不过太后体内的蛊虫显然已经寄居太久,蛊毒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开始症状轻微,越到后面就越是眼中。普通人只会以为是病情加重,但实际上却是因为蛊虫已经在血脉中大量繁衍,它们越是成熟,对光的敏感度就越高。
秦烨已经承认了,太后所中的就是蛊毒,与傅妧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而且,一如傅妧所料,这蛊毒根本就没有解药,而太后的生命,哪怕是在绝对的黑暗中,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世上的大多数蛊毒,根本就没有解药可言。
所以,秦烨虽然表面上装的很是淡定,但内心其实是很焦急的。
现在,太后仍在药物的作用下,安稳地沉睡在完全不透光的帐幔中。待会儿,洛奕需要在她醒来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立即与她对视,控制住她的精神力。
瞳术能让人产生幻觉,同样也可以让人忽略身体上的痛楚。只不过以洛奕现在的状况,他们也不确定究竟能维持多长时间,更何况,在制造出环境迷惑对方神智的时候还要读取对方的记忆,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知道太后的关于遗诏的记忆究竟在哪个时间段。一定要有关于时间和空间的切入点,才能引导她回忆起当初的事。如果是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洛奕本领再高,也无法读取对方的记忆。因为素不相识,所以对对方的情况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没有了引导记忆的切入点,最多只能给他制造点幻觉罢了。
当他们一切都准备就绪时,秦烨也准时出现,除了身旁那个替他推轮椅的宦官外,还有几个侍卫。大约他也早就防到了这一点,怕他们在这个时候下手对付他,所以带足了人手。可见,他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担忧的。
傅妧与洛奕不露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她开口道:“想要施展瞳术读取别人的记忆,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让我们这些天来的准备功亏一篑吗?”
秦烨满不在乎道:“那是你们的事。”
傅妧微微一笑,也不与他争辩,只轻松道:“也好,反正着急想看遗诏的人不是我们,对了,这么重大的事,才有这几个围观者多无趣,不如连文武百官也找来凑个热闹?”
“而且,这次如果失败了,恐怕就没有下次了,想知道遗诏的下落,恐怕你要换个办法了。”见对方没有反应,傅妧又补充道。
秦烨冷然道:“不要对我使什么激将法,你们若是再不尽快动手,别怪我对牢房里那两个丫头不客气了。”
傅妧还想再说什么,洛奕却按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秦烨不是一个容易上当的人,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他对傅妧又点点头,表示已经可以开始了。
傅妧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太后的床榻边,准备揭开帐幔。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了熏香,只要让太后闻到,就可以清醒过来。
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洛奕必须和她进行目光接触,最好能赶在她对光亮起了反应之前。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洛奕可能也会受伤。毕竟,同时制造幻觉和读取记忆太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铸成大错。
之前她已经和秦烨说的够明白的了,但是对方丝毫不将洛奕的生死放在心上,她也没办法了。她又看了洛奕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神情后,才猛然拉开了厚重的帐幔,扶起太后枯瘦的身子,将熏香在她鼻端绕了一下。
扶起太后的瞬间,已经感到她的身体有一丝颤抖,或许是黑暗中的蛊虫感受到了光亮,开始有些反应了。她手中的熏香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镇痛作用,但她也不确定,这种作用能有多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当洛奕终于闭上眼睛,而太后也脱力般向后仰倒时,傅妧惊觉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怎么样?”秦烨焦急出声,他已经耐着性子等了很久了。
洛奕的脸色和太后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额上细密的汗珠汇在一起,顺着脸庞缓缓滴落。
“到底怎么样?”秦烨着急地催促手下把自己推到洛奕面前。
洛奕无力地半睁着眼睛,鼻翼迅速的扇动着,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