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动了动脚尖,地上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殿内的熏香气味太重,盖过了其他气味,或许,之前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尽管知道在这种时刻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但是她仍是伸出手指,去试探元恪的鼻息。
一片沉寂中,她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没有任何气息,床上的这个人,显然已经死了。她的目光渐渐下移,在元恪的脖颈上,有一道可疑的阴影,似乎是
她颤抖着举起手指,借着月光看清了指尖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呈现了暗色,摸上去也格外黏腻,显然已经流出来很久了。
心头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一下,她应该尽快离开!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掠过心头,殿门处陡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光亮!
突如其来的火把的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琴。
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道:“就是她,就是她用琴弦勒住了陛下的脖子,殿下,快去救陛下啊!”话音未落,耳边已经传来了长剑出鞘时发出的摩擦声。
一切似乎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她仓皇抬头时,耳后已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心间,她现在是面对着殿门的,身后就是躺着元恪尸体的床榻难道还有人躲在床榻后面?
然而,傅妧只觉出脸上一凉,面纱已经悄然飘落。背后那人暗器出手,并不是为了要她的性命,而是打落了她的面纱。
傅妧愕然抬眸时,怀中的琴已经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而心口却是忽然一凉,紧随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疼痛。
眼睛到这时终于适应了火把的光线,一张熟悉的脸在光晕中渐渐浮现。她的意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异常迟钝,脑海里只剩下那人的名字,从唇齿间轻轻吐出,带着深重的迷惘和疑问:“元灏?”
那张充满怒意的脸忽然起了变化,俊朗的眉目间袭上了浓浓的震惊,还有恐惧。
“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她仿佛浑然不知疼痛为何物,强撑着将这一句话说出,身子一仰,就向后倒去元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倏然丢了长剑,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她,跟着她一同跌坐在地上。他此刻心下一片茫然,竟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门外的嘈杂人声越来越近,他听到了傅萦的声音:“有人刺杀陛下,幸好二殿下及时赶到”
后面说的是什么他已经不想关心了,看着那张曾经朝思暮想如今却苍白如纸的容颜,他下意识地吼了一声:“闭嘴!”
傅妧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面前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光却越来越黯淡。元灏惊恐地低下头,就看到了顺着她的衣衫渐渐蔓延的鲜|血。
无边的恐惧仿佛大海一样淹没了他,刚才那一剑,他用尽全力。如果不是她怀中抱着的琴挡了一下,绝对会一剑毙命。
“还不快把这个刺杀陛下的女人拖下去!”傅萦虽然看到了元灏非同寻常的举止,但一时之间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本能地想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元灏却猛然抬头,面色铁青道:“我看谁敢!”
他眼底血丝毕现,吓得傅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随着他这一个抬头的动作,她也看清了他怀中那女子的脸容,一双美目登时惊恐地瞪大了。
“怎么会是你!”傅萦惊恐已极,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那个女人,不是应该已经死在千里之外的北燕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她失态道“一定是一定是冒充的!”她扑到元灏身旁,仔细端详着傅妧的脸。
然而那眉眼五官,分明就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傅妧。认清了这一点后,傅萦跌坐在地上,终于明白之前见面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敌对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跟着她进来的一干侍卫看到如此诡异的局面,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却有另一队人马闯入了大殿。尽管是深夜,太子元洵却衣冠整齐,脸庞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他的目光落到床上毫无声息的元恪身上时,也猛然震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寝殿一角的沉芳。
元洵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计划好的话:“二弟你怎么能勾结外人来谋害父皇呢?”
因为惊恐,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在别人听来倒是恰如其分。
元灏却一语不发地从地上抱起傅妧,根本没有看元洵,就径直走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