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在幽暗的马车里,少女的笑容如花般绽放,明亮的眼瞳里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无论你说什么,这次我一定要去南楚,有很多事情,都该做一个了结。”
元灏,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告别过。虽然从前她并不希望他真正参与到皇位之争中,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成王败寇,无人能够幸免。
再说了,相比于元洵而言,元灏更适合做一个君主。当然,他的明君生涯中不能有她这样的人存在。
只有将这段过往彻底斩断,他才能走上属于自己的路。
再来就是,元洵之前说的那番意味不明的话,也让她胆战心惊。元澈究竟出了什么事?或许,只有亲身到了南楚,她才能知道了吧。
在她的记忆里,元澈其实是南楚皇室最优秀的孩子。他的存在,就像是阳光一样,缓解了皇族中长年不断的阴霾。
更重要的是,在三兄弟中,元灏和元澈的感情最为深厚。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最痛心的那个一定是元灏。
虽然已经没有了情爱的牵绊,但元灏之于她,始终是曾经最温暖的存在。在这个他孤立无援的时刻,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她再度开口“有什么秘密的话,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说给我听吧。”她收回手,掀开车帘将目光投向窗外,用这样的举动来逃避他。
“阿妧”秦峥犹豫再三,还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傅妧没有回头,语声却宛如叹息:“则宁哥哥,我知道这一去有多危险,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秘密,你一定不要现在说出来,这样,我才有不得不活着回来的理由,你说,是吗?”
秦峥看着她,心中有无数咆哮的句子在翻滚。
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非要去不可?既然明知道他们都在说谎,为什么不揭穿?既然已经不喜欢元灏了,为什么还会担心?
这些句子,反复的在心里回响,然而,秦峥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答应了一声:“好。”
从小到大,他根本无力抗拒她所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唯一一次的欺骗和隐瞒,不仅没能帮助到她,反而将她置入了更危险的境地。他还真是个没用的人啊!
“好,我答应你,”他再度开口重复道“我也会好好的在西陇活下去,等着你回来。”
长久的沉默后,傅妧忽然开口:“你想做皇帝吗?”
秦峥苦笑:“我原本只是以为,恢复了这个皇子的身份,可以自由地做些我想做的事,只是没想到,反而像是套上了更多枷锁,更加言不由心。”
“推而想之,做皇帝,大概会更不自由吧,所以,我没兴趣。”
“我只不过是秦烨在南楚一夜风流后留下的孩子,据说我的母亲还不是个正经女子,于是生下孩子后就随便丢弃了,如果不是他们偶然找到我,恐怕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吧。”
他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这样的身世,是西陇尽人皆知的,然而这一刻,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真的是偶然找到的吗?以师傅那样的深沉的心思,会留一个没有用的人在身边当弟子吗?或者是早就计划好了
不可能,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秦烨出游南楚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有谁去会花费这样长的时间去布一个局?
“怎么了?”傅妧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没什么。”他勉强笑笑,然而心里的那丝沉重感却久久挥之不去。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师傅,看起来就是那样的人。
“阿妧,”他猝然出声“回到南楚后,你会去见师傅吗?”
傅妧疑惑地眨眨眼睛:“应该会见到的吧,师傅还是在太子那里做幕僚的吗?”
“你听我说,如果见到师傅,一定要小心一点。”
傅妧困惑地皱起眉头:“为什么?”那是从小教导他们的师傅啊,为什么秦峥的脸色如此凝重?
秦峥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言,于是语气和缓了许多:“没什么,只不过师傅他老人家现在在太子那里,宫里耳目众多,如果什么都说的话,难免被人听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看起来就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傅妧故意瞪起眼睛,装出生气的样子。
待看到秦峥仍然很难看的脸色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我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会小心的。”
秦峥点了点头,勉强“嗯”了一声,心乱如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