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和洛奕来到太后的寝宫外,一名年老的宫监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见他们双双到来,却伸手拦住了洛奕,笑道:“洛公子请稍后片刻,太后娘娘想先见见这位阿离姑娘。”
洛奕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看傅妧没有什么异议,便点头应了。
傅妧跟在那老宫监的身后走过前殿,一路上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连烛台都不多几个,整个前殿显得格外阴暗,与其它宫室灯火通明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终于到了太后的寝殿,经过了刚才那一番争执后,太后似乎是疲累了,正半靠在美人榻上养神,而秦峥就站在她身旁,低眉敛目。
“太后娘娘,阿离姑娘到了。”老宫监低声道。
太后立刻睁开了眼睛,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傅妧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只是低首站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整个人如雕塑一般不说不动。
“身量上倒有几分像飞雪,只是要瘦得多了,是不是,峥儿?”
她这般突兀地问出来,秦峥犹豫了一下,才低低地答了个“是”字。
“峥儿你在南楚居住多年,可巧这位阿离姑娘也是南楚人氏,你们可曾认识?”太后的语气很是平静,内里却隐了惊风骇lang。
傅妧心中一凛,知道是之前秦峥的行为引起了她的怀疑,所以才有如今这番试探。秦峥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言行举止间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这太后虽然年事已高,但观察力却相当敏锐,实在是不容小觑。
于是她抢先开口:“回禀太后娘娘,不单单是认识,还曾在一处私塾里读书。”
“哦?”太后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瞄着秦峥“是这样吗?”
秦峥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只好应下了。
太后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回到傅妧身上:“那么,上次来见哀家时,为何不曾说出这一节?”
傅妧微微一笑:“民女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六皇子殿下,听了他的说话口音,才和小时候见过的那人对上号,上次民女来参见太后娘娘时,根本不知道皇宫里有这么个人,要从哪里交待呢?”
太后略一思忖,才道:“也是,峥儿他才回来不久,身子又弱,宫里的宴会倒不常参加。”
她既然肯这样说了,便是表示有三分相信他们的话了。然而傅妧却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太后娘娘可是在疑心,我是和六皇子勾结好的了来欺骗于您?”
她这般单刀直入,太后倒是一怔。她今天叫了他们来,本来就是存了这个疑虑。
上次她突然吐血一病不起,就是眼前这少女深夜前来,说她是中了毒,且这毒不是出自别人之手,正是她的孙女秦飞雪做的。
她那个时候虽然昏着,但也知道太医是靠不住了,每次来诊脉不是说无能为力,就是开了一大堆喝下去也没用的苦药,根本治不了她的病。
她虽然身为太后,但早已不过问宫中和朝中之事,出了这种事之后,更是不能相信身边的人了。几个年长的孙子都平庸无能,和她也疏远的多,只有这个才回来不久的孙儿时时前来请安。她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告诉了秦峥,托他从宫外找郎中。
秦峥倒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多时便找了个江湖郎中来,几服药吃下去,竟去了吐血之状,连从前有的老症候都轻了许多。
那一刻,她是真的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
毕竟,秦烨也已经到了中年,近年来的行为也越来越不靠谱,他迟早都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之前那几个皇子,已经被杨皇后养成了平庸无能之辈,遇到事情只知道往后躲,没有一个是能承继大位的人选。秦峥的出现,简直太是时候了。
但是刚才在大殿,她看到这个孙子的神情时,才突然起了疑心。假如他们是认识的,甚至是串通在一起通过下毒事件来博取她的信任的,那么就太可怕了。
所以她今天会找他们来对质,倘若傅妧否认他们认识,她反而会更怀疑。然而她的答案,却是无懈可击的,承认他们认识,但只是在从前。甚至,还敢质问她!
太后眯起了眼睛,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女。
傅妧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如果太后娘娘是这样想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如果太后不介意让皇室的血脉给我这么一个平民女子陪葬的话,我就更不介意了。”
太后终于开口,语声中甚至有一丝迟疑:“你这是在威胁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