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了所有人,不管是我的亡灵还是几乎毫无还手能力的村民,以异教徒的名义,你们赶尽杀绝。”
“别那么苦大仇深的,阿伦!”我不明白是什么情绪驱使着我就这样指着阿伦的鼻子说出了下面这番话,我只知道枯叶镇的那场战争可怕的,惨烈的,让我无数次在噩梦中徘徊的战争,此刻已经占据了我眼前的一切:“枯叶镇,阿伦,但愿“您”还记得这个不起眼的地方,那座只剩下亡灵的死亡之城,难道它们通通都是你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吗?!”
“我承认在你们到来之前,他们绝大多数都活着,可我更清楚的是,只要你们进城就会像对付之前的数十个村庄一样把他们统统处死!”阿伦霍的站了起来,冲我咆哮着:“是我给了他们反抗的机会,是我让他们拿起武器同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刽子手战斗,是我”
“是你让他们变成了毫无人性的行尸走肉,只能凭借本能撕咬靠近它们的每一个活人。当然它们的对手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一群疯狂的盲信者,一群能把“杀戮”诠释成“净化”的屠夫。”格林叹了口气说:“而这场战争的结果也跟绝大多数战争一样——没有赢家。”
沉默,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格林的呼吸声,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在说出这些话后,他还会让我们活多久。
“你说的对,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这次实验又失败了,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它最终还是沦为了一场厮杀,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不死不休。”出人意料的,阿伦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颓然的坐了回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用了近百年的时间试图让人们改变对亡灵的印象,可同铸会却依然与我们水火不容。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以二换一,三换一的代价,把一批又一批虔诚而愚蠢的教众送上这条死亡之路。他们高喊着为了光明就义无反顾,可是他们最终真的找到光明了么?用他们那被砍下来的手和被抠出来的眼睛?”
“您还没回答我一开始问您的问题。”格林再次打断了阿伦,而不用看我也能通过他的语调听出来,他的双眼中一定又有些信仰之光在闪烁:“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觉得他们应该有个家。”
“谁?”我和格林一脸诧异。
“她。”阿伦指了指身边静若雕塑的妮可:“他们,他们每一个人,我的军团。他们本属于异界,是我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却让他们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所有人都想让他们滚出这个世界,同铸会的人更是要让他们粉身碎骨,灰飞烟灭。而我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我有责任为我的军团,为我出生入死的战士们赢得一片立足之地。”
“如果我是你,我会送他们回去。”格林说:“就是你所说的异界,那儿才是他们的归宿。”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年轻人,只有无休止的战争和杀戮,每个亡灵存在的目的不过是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不管是低等的僵尸还是尊贵的领主都是如此。”阿伦凝视着我们,那双深邃的眼睛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就好像那双眼睛里就藏着一个异界:“那儿是名副其实的地狱,我绝不会再让他们回去!”
“可同铸会不这么想。”格林提醒他。
“只要我还在,随便他们怎么想。”
“但是敌众我寡,我尊敬的死亡召唤者。我想您需要帮手,而有两个就站在您面前。”说着,格林欠了欠身,露出了笑容:“您也不想永远都躲在这生尽欢里,任由他们不停的诽谤,诋毁,甚至捕杀您和您的亡灵战士吧?”
这番话换来了我们来这儿之后最刺耳的一阵笑声,那笑声就像一头剑齿虎在嘲笑两只自不量力的蚂蚁:“很好,很好,我的热血青年们”他顿了一下,为了止住自己的笑声:“欢迎你们的加入,我阿伦军团的明天就靠你们了!但是在这之前记得先留神自己的小命儿,我可不想刚结盟就失去你们这两个盟友,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输掉赌局!”说到这里,他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就像已经为此憋了很久。
“那么既然我们已经成为了盟友,死亡召唤者先生,您总不该介意我们变得强大一些。”格林面不改色的回应着,语气中甚至依然带着些谦逊的敬意:“如果您肯屈尊给我们一些指导的话,我和索萨将荣幸之至。”
“指导?给你们?”阿伦冷笑着,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与其把精力浪费在你们身上,我倒不如去做点儿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改善一下工人的伙食,或者再降低一点儿赌场的成本”他停顿了片刻,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然后又对我们说:“不过如果你们真能变强的话,至少能让高桥在宰杀你们的时候能多花点儿力气,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而已,但是总好没有,所以”他打了个响指,站了起来:“你们可以试着去找找我的统领们,我想他们能教给你们的,没准儿比你们这辈子能在同铸会学到的都多。”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们能看到的已经只剩下他的背影。
“额虽然这肯定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好在也不是太糟。”我扶着格林的肩膀安慰他道,也好让自己站的更稳一点,虽然我知道就这两个方面来说基本都是徒劳的。
“你错了,索萨,这比我预料中好得多。”格林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给了我个充满信心的笑容:“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而今天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开始。”
“好了,索萨,你可以去休息会儿了,我相信娜塔莉就在附近,她总是对你放心不下,不是吗?”他搀扶着我,直到把我交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娜塔莉的臂弯里:“而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朱丽了。”
“还有,索萨,答应我别再喝了!”在走去隔壁前,他还不忘了这样嘱咐我。
“恭喜你,亲爱的,恭喜你,恭喜你终于从光铸牧师堕落到跟个巫师混在一起,哦,对不起,那还不是个巫师,那是巫师中最黑暗的职业——召唤者。哦,我是不是该为此给你深情一吻呢?!”又是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嘶哑的,戏虐的,又是那令人心疼而烦躁的感觉,每当在他耳边响起一次,就会在他的梦中重复一百次,而今天,它们一如既往的包围着他。
“朱丽,你听我说,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没错儿,亲爱的,这是你的一次机会。”她再次打断了他,就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可是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变成个为了一次机会就不择手段的人呢,就跟那个该死的索萨似的?!我早就警告过你,我的小傻瓜,他就像瘟疫,会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直到把他们彻底摧毁,而你”他没让她说下去,用他的嘴封住了她的唇,任由她脸上那些粘稠而肮脏的液体在嘴角留下灼烧般的疼痛,他对她说,在她拼命的踢打中用最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对她说:“你放心吧,朱丽,我没有变,从你认识我的那一天起就从未变过!我只是想借助它的力量,好让它帮我们继续向前,我记得阿伦是什么,也记得我的誓言——在光明之路上所有黑暗都将无处藏身!在人类的世界,我们的世界,也永远没有亡灵的容身之地,亲爱的,我向你保证!”
“没用的,傻瓜,没用的。”她的手磨砂着他的脸庞,那亲切的感觉几乎让他觉得之后的一切都是场虚无的梦境:“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的本质——索萨!亲爱的,杀了他,我要他死!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本该幸福的生活!”
他离开了那个地方,离开了那个灰暗的,绝望的,被仇恨所充斥的地下室,任由那个他曾经爱过,也许至今还爱着的女人在那里凄厉的笑或悲切的哭泣,再也不想回来。于是,他对娜塔莉说:“嗯,你也看到了,我最近会很忙,所以每天给朱丽送饭就拜托你了,不胜感激。”
“可看上去就像您亲自送的,对吗,格林祭祀?”她礼貌而矜持的对他说,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的礼貌而矜持,他这样想着,就算在索萨面前都是。
“你很懂事,娜塔莉,事实上”他想了想,终于决定把这句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我觉得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也许你只需要再主动一点儿。”
“对了,娜塔莉,我早已不是什么祭祀了。”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在摇曳的烛光中,仿佛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