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你不用向他求情。今既然来了,我就要当着皇阿玛的面问个清楚,看看”
我着急的想要起身,却被身旁的倾洛强拉住身子,拉扯之间,忽觉大殿的悬梁蓦然旋转,眼中对立的身影渐渐模糊,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眼前一黑,伴着骤然响起的呼喊声,失去了知觉。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前进,却仿佛踏入了迷宫,怎么也走不出去,找不到一丝光亮。
踌躇的站立在原地,平息着脑中纷乱的思绪,隐约中却好似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声声的唤着“盈盈”那般急切。
寻着声源,我慢慢挪步,入耳的声音愈见清晰,不禁大喜,然而才走出几步,心口却猛地一窒,脚下一个踉跄,猛地跌了下去。
惊吓袭来,我倏地睁开眼睛,望着入目的床幔大口的喘息,额头上的汗液滑下,只觉寒凉。
“月儿,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侧头看去,胤祯坐在床畔,一脸的担心,焦虑的眼眸泛着红红的血丝。
我虚弱一笑,却仍觉得身上寒凉至极,微微动身向他靠去“有点冷罢了。”话落,他利索的退衣钻入被中,轻轻的揽着我的背。
“昨天看到你忽然昏倒,险些吓坏了我。早就嘱咐你路上勤加休息,你却偏要胡思乱想,一点”
“胤祯,昨天他你们”到了口边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
他忽地笑了,温暖的唇落在我急切的眼眸上“还能怎么着,削王爵,降固山贝子。”他不屑的哼声,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想要劝他不要再和雍正作对,却忽觉没有立场。我不是棋局中的人,当然无法理解他的切身体会,所以,我没有权利去劝阻他抑或是用我的思维去要求他。这个中的谜团,只有等到他自己解开时,才是真的拨云见日。不然即使他今日怜我、惜我而放弃了自己的坚持,难保他日想起之时不会怨我。
“胤祯”
“哼,以后就该叫允禵了。”他忽地打断我,语气嘲讽,而后温声劝道:“别说那么多了,你赶紧喝药,好好休息。我老了,以后可不准这么吓我了!”
我磨蹭了半天,让他连哄带骗的才肯将药喝完,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的温暖笑意,心底渐渐放松。
“胤祯,你永远是我的胤祯!”我郑重的开口,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嫣笑着急于献宝“刚才昏睡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默语的声音了。”勾着他的腰,我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讲述刚才的梦境。
“默语?”疑惑声在头顶响起。
“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啊,我们的心灵感应很强的。”也许是面对这里的局势,心底压抑过久,听到默语的声音后,我却急切的想要向他分享,然而“胤祯,你怎么了?”
贴近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忽然紧紧的扣住了我的手臂,竟然忘记了轻重“月儿,你累了才会胡思乱想,赶快睡吧。虽然遇到皇考,但是太医说你身体极虚,心力疲乏,近段时间不适宜活动。皇、上已经准了,所以你要静心修养,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唇口微动,最后却化为浅浅的微笑。
因为明白,因为了解。
深夜里,虽然有他的体温,却仍是有些睡不安稳,脑中总是混乱的出现很多画面,却一幅也无法抓住。
“月儿,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耳畔依稀响起零碎的话语,不知是梦境里的碎片,还是耳畔低沉暗哑的轻喃。
因为今年的皇考之事,宫内未行新年庆贺礼。
或许真的是上了年纪,这一次的大病,却让我有些力不从心,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吵闹着要出去。现在的我,只想安静的躺在床上,闲暇的时候就翻出珍藏的画册,细细的翻看。弘明的那本,在上次回京的时候,作为成婚之礼,送给了他。我还记得他翻开时难掩惊讶的神情,那般的震惊。
是啊,这些都是我私下画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们看到画册的时候,恐怕记忆还不全呢!
手中的这本,是弘暄的画册。
三岁时的他,第一次突显小小霸王的本色,叉腰站在院子里,因为胤祯不肯带他出府,噘嘴对峙。
那晶亮的眼眸,生动的模样,仿佛昔日历历重现。
“咦,原来真的有我的啊!我还当哥哥骗我呢!”惊讶声传来,手中的画册顿时不翼而飞。
“你怎么进来不敲门?”抬头,怒视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弘暄。
“我敲了,是您没听到。额娘,这个真的是我吗?”他蹲在榻边,指着画里面的小人儿问着,清朗的容颜映满了不可思议。
“除了你还能是谁,本来打算等成婚时再给你的,谁成想被你发现了!”我闷闷的说,附带瞪了他一眼。
他不是今儿个进宫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前几天无意间在哥哥书房里发现他有一打这样的画册,我还以为额娘偏心呢。所以今儿特意来问问您。”他就像见着稀世珍宝一般,将我放在一旁的画册连忙敛起来,抱到了桌上细细翻看。“额娘,你这是怎么画的啊,跟真人似的!”
懒得理会他的咋呼,我兀自闭眸休息,弘暄毕竟是弘暄,一个人也自得其乐,喃喃自语。
“额娘,皇上前些日子让九伯父去西宁,说是阿玛现在京城,归期未定,但是西宁不能无人驻守。可是,九伯父过去不也是一个样么,他又不如阿玛会打仗。况且,九伯父要是走了,以后谁给我新鲜玩意儿啊?不过,幸好九伯父一直拖着,没有回复。”
弘暄暗自笑着,目光早就扎在画册里。听着他的话,我的眉头却不经意的拧起。弘暄从小就玩儿性大,对朝里的事情懒得用心,而我也乐得让他轻松。
“前些日子,因为已逝的庄亲王无嗣,所以皇上让十六叔袭庄亲王爵。”
唇角的笑意渐渐扬起,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懒的。
这个弘暄,说他成熟吧,偏偏玩性甚强;说他顽劣,可偏偏又是般贴心。他一定是看我闷在府中近两个月了,所以才故意跑到我这里打诨,哄我开心。
“对了额娘,上个月我进宫给奶奶请安时,碰到了一个穿亲王服饰的人,但我却从来没见过。那人看了我后,愣了半天的神儿呢,后来他居然认出我来。额娘,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出名呢!原来他就是十三伯啊,以前听哥哥说起过不过,他可不像阿玛这般年轻,感觉竟比九伯父还要年长。”喃喃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便只剩下纸张的翻动声。
比胤禟还要苍老么?
即使他现在荣宠不断,即使他贵为怡亲王,可是,那段晦涩的过去,却永远的刻在他的心尖,烙印永不退去。
十年的光阴,即使我可以保他府上的生活充裕,可是,他寂寥而压抑莫名的心,又怎能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