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行线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一条车的海洋,当时还不到晚8点,正值车辆高峰期,如果象方才那样再闯一次,无异于去闯死神的大门,而且还会引发不知多少起连锁事故伤亡。
说时迟那时快,刘春再度猛打方向盘,撞开左侧的小公共,从快车道奔上隔离带,强烈的颠簸叫我的头几度撞上车顶,然后就听轰地一声,眼前一黑耳朵就失聪了。等我恢复知觉,发现自己是被一朵黑色的大蘑菇狠狠顶在座上,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奋力挣脱它开启车门跳下去,感觉如果不是我有些力气,这个气囊一般人是走不出去的。
出来才见我们的车撞上了两根并肩站立的高压线水泥柱,猛烈的撞击已经将一只线杆撞歪,奥迪前脸全废,电杆深深插入车内,一直抵到风挡玻璃的位置。我绕过去看清那边情形心都颤抖了,车撞得这么厉害,司机座上的保护气囊根本没有打开。
我第一个感觉是刘春完了,从玻璃里看见他满脸是血歪在座上,一动不动!
车门业已变形,我拼命拉也拉不开,身边的人帮我拉了一会儿,还是不行。这时车底油箱突然起火,帮忙的人全体后撤,身后喇叭一片喊声一片:
“跑呀,车要炸了!”
“那个女的你傻呀,快点过来!”
我充耳不闻再度狂拽车门,还是纹丝不动,就挥拳将已经震裂的车门玻璃全部击开,伸肘进去向外扳,急切当中用上了十成的力气,将汽车都搬移了原位置,还是打不开那道生死之门。这时火苗已经窜来了,时间刻不容缓,我眼睛冒火急中生智,一伸手抓住刘春的肩膀,将他生生从座上拔出来,从车窗往外没命地拽。
后来我非常庆幸刘春较瘦,骨架也不算大,要不然以他1。80的大个,是决计不能从车窗弄出来的。我拽出刘春就向外拖,这时有位勇敢的司机过来帮忙,我们两人架着刘春跌跌撞撞走出仅仅有十几米,那台奥迪就轰地一声起火燃烧。然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部车子瞬间淹没于火海当中。
已经有热心的围观者报打120,我蹲在地上抱着刘春,拍着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他肯定撞车的瞬间头冲上了风挡玻璃,额头流血还嵌着玻璃碎片,在雪地中冒着丝丝热气。他一直在昏迷当中,我遍查身上也找不出别的伤口,就不停地听他的心跳,心里只想刘春还那么年轻,又那样有才华,可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不测。
在东北三九天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中,短短十几分钟,我们两人身上热气几殆消散,我把棉服盖在刘春身上,抱着他也基本冻成了透心凉。身边不知有多少车经过,一律减速默哀,跟我一起救人的是位卡车司机,很仗义地在身边陪我,后来也冻得嘶嘶呵呵,就问我是不是应该把伤者移到他的驾驶舱去,可别冻坏了。我开始有这个想法,但不知刘春受伤在哪,生怕挪动他伤及内脏,但这会儿发现要是冻坏了情况会更糟就答应了。
我们刚抬起刘春,救护车就呼啸而至。
经过急救,刘春在医院急救室里醒过来,作了那些表面伤,x光片显示,他有根肋骨断后扎入了左肺,造成内出血。医生形容说离心脏只有半公分。我给他签了字,在送入手术室之前,被获准进急诊室看望。刘春看见我如遇亲人,面露喜色告诉我他的手机和衣袋中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然后吃力地问我:“医生说没说,我,会不会死?”
我鼓励他:“说什么呢?别这么孬种刘春,断条肋骨不算什么,坚强点!”
刘春点点头算是答应,然后紧紧抓住我的手,恳求道:“别走,陪着我!”
他的样子就象一个无助的大男孩,我笑着答应了他,在进入手术室的一路上,都被他这样死死抓着,好象唯恐我扔下他不管。后来护士费了挺大的劲,才把他的手从我手上拽下来。他那时又彻底陷入昏迷,可能把我的手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这时东辰的人已经赶到了医院,我谨记叮嘱,拿着刘春的手机和衣物,跟公司的车去了趟事故现场。保险公司和公路巡警全到了,那辆车已经彻底烧落了架。巡警早就看了现场,听我介绍完情况咋舌道你们俩命可挺大,真是刹车失灵吗,不会是酒后架车吧,你们用不用报警呀?保险公司的人跺了脚查看撞车情形,议论说这个司机可真笨,一点自我保护意识没有,竟然把驾驶座这边撞上电线杆子了。
刚才事发突然根本容不得我多想,他们的话提醒了我,突然间我一下想起这样几件事:一是刘春的车是不是被人事先做了手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坏刹车呢,那个气囊临阵失灵也十分可疑。二是以刘春的驾驶技术,怎么会在危急中不求自保呢?
我立刻决定报警,请巡警们做好记录,再保护一会儿现场,请警察来及时勘察,那部车虽然已近毁掉,但还可以做为证据,暂时不要拖走。我一直在处理事故,和警察交涉中,心里却越来越强烈地惦记刘春,恨不得一步飞到他身边去。
我那时竟然有了一个这样的猜测,那就是,刘春是不是为了我才撞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