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没见过面,现在小婉已经不提他了,大概死心了。”
“唉,小婉那女孩多好,刘春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呢?”
提起刘春我也不由笑了,因为如今我天天开出租,免不了和交警打交道,总是觉得或许有天能和他当街撞上,我就笑道:“高煜,刘春现在可能当上交警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他眼神有些不对,也没多想继续笑道:“春天时,为了他和小婉的事,我叫姨妈逼着去过一趟他家,结果听说他正在投考公务员”
高煜连连摇头:“不不不,刘春最后一份工是在东辰公司!是我逼着他在那儿做了三个月的电脑主管,郑子良特别看重他,给他开的奖金都是副总级的,已经准备给他开年薪了。四月份时他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我听说了给他开过一顿送行酒,他神秘兮兮说要离开省城一段时间,到外面去发展。你说那个交警他没肯定考上,考上他也不能去。我太了解他了,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当交警!他人虽然聪明但不定性,在哪儿都呆不长。”
话题就这样绕到了东辰公司上面,高煜说得丝毫不动声色,我自然也毫无感觉,只是说:“是啊,你们是好朋友,他要是知道你出了事,早来看你了,不可能一点信没有!”
高煜突然神色紧张,向我左右摆手:“施慧,你记着,如果见了原来那些朋友,千万千万不要提我的事。包括你认识的刘春、小婉、郑子良他们,施慧你能答应我吗?”
我怔怔地点点头,不理解他在紧张什么,我想也就是我这样消息封闭与世隔绝的人,才会不知道朋友出事,他在社会上交朋好友混得那样开,一朝出事,正源又跟着倒闭,怕是已经人人皆知,还轮到我去广而告之?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苦笑道:“施慧,我已如此,让我保留一点点自尊好不好。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孩,我很难想象你和别人议论我的情形。”
我恍然大悟,眼眶突然又有了一种热热的感觉,我们就那样隔着厚厚的玻璃对视了一霎,然后我低下头来。这是他第三次当面说出对我的倾慕,我不知为什么,竟然比头两次都不知所措。
正好这时管教看着表慢慢踱了过来,我知道时间快到了,赶紧说:“高煜,阿姨也来了,你托我办的事都办完了。下次再来看你,得在探视时间了。”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也加快了语速:“施慧,我妈没为难你吧?”
我已经准备站起来,不想议论这个话题,只简单说:“没有。”
他看出我脸色不豫,不由苦笑:“我妈的脾气我知道,她刚才把我骂得体无完肤,对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听了复又坐下来:“怎么阿姨不答应你的事吗?”
他摇头:“我给你的帐号是我注册的一家实业公司,是我倾注心血的一项刚开始的事业,也是我明年出狱唯一的希望。我很想继续经营这个公司,可家里不理解我,刚才我妈还把我教训了一顿。唉,不说了!就这样吧!”
我盯着他问:“必须得二十万吗?”
他自悔长叹:“我真作孽呀,我正源的品牌价值百万都不止,现在却要为区区二十万烦恼。二十万是这个公司能继续合理合法存在的基本条件,施慧不说了,这些你不明白的。”
我再没说什么,目送着他黯然起身,低着头叫管教给押了出去,临出门时,他止步回头,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他那特有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让我心中翻江蹈海。
回城路上,祈文芳沉着脸仍是不理人,我也不主动说话,司机开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气氛有点压抑,就笑着请示:“祈姨,咱们放放音乐行不行?”
祈文芳挑剔道:“最好别放流行乐,你知道我只听老歌。”
司机机灵地说:“有京剧有京剧,梅兰芳的贵妃醉酒,方荣翔的打龙袍,都给您留着呢。”
于是小车里鸣锣响板慢悠悠唱起了四平调,祈文芳轻轻击节闭目欣赏,这本来是个休息的好机会,我心里有事反倒睡不着了,就从后侧看着她。可能是刚刚哭过,她眼皮还有些浮肿,但从挺直的腰身和优雅的容颜,还能看出那股独特的艺术气质来。
她可能发觉我在观察她,突然转头笑了一下,问:“小施,老二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终于等到她开口,忍了半天的话脱口而出:“阿姨,你为什么不帮高煜,他很需要那笔钱,您不想他出来后有个事业基础吗?”
猛然间祈文芳做了个很大幅度的动作,她将整个身体在副驾驶座上全调转过来冲向我,用一种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我,既不是轻视也不是生气,我实在弄不清她眼神的意思,也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回转过去,吩咐司机关上音响,一字一句地说:“施慧,我告诉你,打小儿起,我家老高就对老二下过这样一个定义,他说这个小儿子呀,就是个阴谋家!”
她又停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这个当妈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了,你自个儿掂量吧!”
我气得不行,心道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母亲,面如桃花心若蛇蝎,真是铁石心肠到家了!正好这会儿我的手机唱起那首铿锵玫瑰,让我没有再讲出什么不礼貌的话来,我从后面一边瞪着她的背影一边接通了手机,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施慧你好,我是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