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公子乃是江湖名宿,五大宗门之一的宗主。如今乾坤颠倒之际,我区区一朝廷命官,怎敢轻慢了公子。更何况,方大人乃周庐之人,品级更在我之上。下官尊敬上官,此乃亘古不变的礼法。”
不愧是言官出身,这阴阳怪气的水平,让荀笙久违的生出了棋逢对手之感。
但是生出这种感觉之余,荀笙也有些喟叹。上官旻这一番话,实际上是有些逾矩的。宗门势大是事实,但是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很少有政体在讲政治的时候,是可以放心说真话的。就算有,这个政体也绝对不包括昭国朝廷。
方未明若是小气一点儿,单凭上官旻这番话,就足够参他一本。
以上官旻的从政经历来看,他绝对不是口无遮拦的人,应该是极具政治嗅觉和政治修养的。如此说话,只怕怨念深重,当初那个敢于为民请命的上官旻,恐怕已经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方未明轻笑一声:“上官大人,本官到此,只是为了周庐和太虚剑宗接洽之事。毕竟我出身明王司,本身就有监察武林之职。上官大人乃林檎方伯,本官至此,恰逢佳节,岂能不来拜会。我以私人名义向大人贺新春而已,大人不必拘谨,我等还是去后堂吧。”
荀笙“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高声道:“不错!上官大人!我们去后堂吧!”
上官旻与方未明方才的客套,是常规套路。毕竟哪有上官主动来拜会下官的,在印堂或去三堂,只是事务有别。毕竟周庐职权暧昧,有些事情确实没法放到台面上讲。方才二人所言,不过是隐晦一点的交换态度而已。
但是李夙夜突然插这么一嘴,还情绪这么激动,实在让上官旻吓了一跳。
上官旻下意识的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而后问道:“夙夜公子这是……”
荀笙恨恨的看了一眼方未明,而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启禀大人,在下吃坏了肚子,此时又想拉屎了!而且等会儿我估计我动不动就想拉屎!”
上官旻一口茶喷了出来,荀笙一个后撤步,没有让茶水溅到身上。但是消化系统的末端,还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压力骤增。
荀笙突然提臀,一只手捂住后面,然后冲着上官旻极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纵使以上官旻的修养,此时也有些脸色发绿,只是喃喃道:“夙夜公子还真是个……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荀笙说道:“大人,你看这印堂乃是肃穆之地……”
上官旻点了点头:“罢了,我们去后堂吧。”
荀笙快步冲向了后院,都没等上官旻指点厕所的方位。
上官旻和方未明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却又很快别过。方未明目光笃定,上官旻若有所思。
……
荀笙一个人去了后院,却又苦于没有手纸。见了一个屋子,便随便进了个屋子,见屋内无人,只是事急从权,便取了几张纸。
好不容易找到了茅房,荀笙一头扎了进去。(指进厕所门)
又是一番尽情释放过后,荀笙用纸擦了擦自己的隐私部位,而后满意的提上了裤子。(指拉完粑粑的常规操作)
上官旻是个清贫的人,纸张在这个世界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否则当初杨不信做问卷的时候,也不会想出以纸张经费为理由。
而方才荀笙拿了人家一叠纸,不告而取是为偷。等下还要和上官旻谈事情,给人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总归不好。
却不知方才进的那个房间是何人的。
荀笙想了想,又走到了那房间门口,却看到一个女子凭窗而望。
那女子生的不算艳丽,眉眼间却有一股难言的温柔。单论外貌,女子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那一身雪肌。只是这女子身上却有种别样的气质,令人心旷神怡。只是欣赏,便犹如饮过醇醪,回味无穷,不觉醉矣。
城主府清冷,至今还有残雪未消融。窗外一枝腊梅,覆雪之间开出一朵小花,也是如那女子般淡雅。皓腕探出窗,似乎想要抚摸那朵梅花,却又有些不忍,便这样静止在半空中。
这副剪影,一时间让荀笙看的有些痴然。
那女子过了许久,回了一下头,看到荀笙望着自己,吓了一跳,赶忙缩回手去。
荀笙见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惊扰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我从姑娘这里拿了几张纸,故来此道歉。”
荀笙话音刚落,一旁便传开了厚重的脚步声,荀笙看去,是侧门走进来一个身披甲胄的男子。
那男子瞪大了一双环目,怒斥道:“何人敢在城主府偷盗?看我不斩了你这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