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夕阳,悄然陨落天际。
冬日的傍晚,夜幕眨眼笼罩下来,天地间不知不觉披上一层灰蒙蒙之色。
高耸入云、白雪冉冉的山峰之巅,寒风萧萧,席卷起人的衣袍在半空中来回翻涌。云止望着对面的封亦修,慢慢消化他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神色波澜不起。
半响,忽的,云止竟是止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封亦修看着听着,认真的神色倏然被凝沉取代,冷声问道。
“除了笑你,你以为我笑什么?”云止挑眉反问,话语直截了当。甚至,眉宇眼梢间还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之色。
“你”封亦修闻言,面色骤然一变,刹那间笼罩下一层阴霸“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封亦修,我笑的就是你。”
“你”一刹那,衣袖下的双手猛然一把握紧,封亦修的面色低沉得有些可怕。
“封亦修,当年,你那般待‘我’,更冷眼旁观林思画、甚至是将军府内的任何一个下人肆意欺辱‘我’、奴役‘我’此刻,怎么,想要与我从头开始?”
“当年的事,已成为过去”
“已成为过去?真是好一个轻描淡写的‘已成为过去’!”
“那你想要怎样?”封亦修反问,再紧接着道“若你咽不下当年那口气,想要”
“想要什么?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封亦修,你知道我刚才究竟笑你什么吗?”再度打断封亦修的话,一时间,云止止不住又轻笑了一声。下一刻,在封亦修越来越低沉与难看的面色下,不紧不慢地衔接着道“我笑你说出那些话的可笑,更笑你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
音落,寒风瑟瑟的空气中,昏暗的天地间,清晰听到一道骨骼‘咯咯’作响声。
“封亦修,怎么,到了此时此刻,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呆在南灵国、呆在你封大将军府的云浅止?以为你封亦修封大将军还是我‘夫君’?以为你说一句‘从头开始’,说一句‘已成为过去’,我就要放下一切,然后,笑着点头答应?不答应便是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当年之事,咽不下当年那口气?”四个问句,一气呵成的吐出,俨然步步紧逼之势,云止一脸的不屑一顾之色明显加深一分,毫不掩饰。但音声,却是从始至终的一层不变,随即,嗤笑着紧接着再道“封亦修,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得多了,可如你这般自以为是的,还是头一次见。你以为你是谁?今日,别说你只是这般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要‘从头开始’,即便你是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并且,我还可以很明确、很清楚的告诉你,也请你给我牢牢的记住,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仁慈,我与你没有一点关系。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飘散在夜幕笼罩下来的沁心寒风中,说不出的冷然与冰洌。
封亦修的面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在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他想到过她会拒绝,想到过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恶劣,如此的不留情面,如此的顿时,衣袖下早已经一寸寸紧握成拳的手猛然愈发收紧,双眸几乎喷出火来“你”“怎么,刚才的话,封大将军听得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想要我再说一遍?”
四目相对,不过三四步之遥的距离。空气,徒的凝固了下来。
这一刻,云止只觉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先前,云浅止一心一意对封亦修,将封亦修当成她的夫君、她的天。可是,封亦修却任由人千百般的欺辱云浅止,对云浅止不屑一顾,将云浅止冷漠弃之。现在,反过来对云浅止的这一具身体说喜欢她,想要与她从头开始,却俨然换来她的不屑一顾。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他封亦修也有今天?
封亦修望着对面的云止,一刹那,只觉从未有过的难堪。甚至,丝毫不亚于当年西决城城楼上的不亚于那一丝对此刻面前之人而起的难以言喻的心动,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面前之人一颦一笑间的神采,总是会在不经意的瞬间忽然拂过眼前。那因历历在目的昔日而起的歉意点点滴滴堆积。那一时间,怒不可歇的封亦修望着对面之人始终淡漠不屑而又波澜不起的神色,竟是不进反退,微微后退了一步。
渐渐的,衣袍在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成为了唯一的声响。
“封亦修,好好在这里呆着,别想着离去。我的警告,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云止看着,一声轻弱无声的冷笑。下一刻,不想再继续在这里无谓的呆下去,转身便要下山离开。
“是不是因为宫宸戋?是不是因为他?”
望着云止头也不回离去的冷漠背影,一句话,一如之前,不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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