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林云熙心底一颤,面上恍若未觉,嫣然一笑道:“您是跟我装傻呢还是装傻呢还是装傻呢?这画您赏了我可不能反悔啊,我直接锁库房里去,省得您以后再惦记。”
饶是庆丰帝心情再不好,也被这话逗得一笑,佯怒道:“那儿学来的浑话!”拿着收拢的画卷往她怀里一塞,“拿着吧!朕说了送与你便是你的,还不赶紧回去藏好。若下次朕看见了,保不齐一个舍不得就真拿回来了!”
林云熙抱着画卷盈盈一礼,笑道:“妾身告退!”她努力保持着平静走出听松阁,方觉得背后一片湿濡,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心底苦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刺探庆丰帝心意的事了!!在庆丰帝面前装无辜,小心翼翼地试探真TM的要人命了!!
所谓得到了再失去什么的,她完全是本着碰运气的心情随口说的。从庆丰帝的态度来看,那位温贵人应该真的跟庆丰帝有过什么,至少在庆丰帝心里是不一样的。
林云熙要试探的就是温贵人在庆丰帝心里还有没有分量。没想到正好戳到庆丰帝不知哪个肆惮的地方,幸好她心理素质还算过硬,话又回得巧妙,才让庆丰帝觉得她纯属无辜,只是无意提到的,让她混了过去。
庆丰帝和温贵人甜甜蜜蜜也好,山盟海誓也好,温贵人现在这副和疯子没啥两样的现状表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但这位贵人在庆丰帝的心里到底还有多少影响,这是个未知数。
皇后来请旨想必也是顾虑到这一点吧?
若庆丰帝毫不留情地下手,像对一般失宠嫔妃那样惩处,那就说明温贵人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若是庆丰帝罚的力度不够,或是完全没有处罚的意思,那就需要好好评估这位温贵人了。
林云熙很无奈,她是受宠,但是对宫里的掌握还不够,尤其是从前那段她并不怎么了解的空白,尚且需要一一填补。
虽然有阿爹这个外援在,也不能事事都让阿爹操心吧?林云熙心里盘算,她还是要想办法自己动手才行。
庆丰帝淡淡看着林云熙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问:“李顺,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年过半百的内侍平静地道:“圣人不会有错。”
庆丰帝微微失笑,是啊,他怎么会有错?错得应当是别人才对!!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会有隐隐的后悔和愧疚呢?在听到她疯了的那一瞬间,是什么让他觉得愤怒让他觉得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在微微抽痛呢?
庆丰帝看向窗外,秋日的阳光灿烂,上林苑满园的繁花即将落尽,苍翠的树叶已然微微泛黄,不远处浅金色的桂花开得香馥如云。。
仿佛彼时盛放的桃花还在眼前,那样娇媚而艳丽,长裙曳地的少女向着他嫣然一笑,裙边小巧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清脆地敲响,然后她微红了脸颊,脆生问他,“你是谁?”
那年在青庭山的春遇,现在想来竟似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了,连回忆都变得黯淡。那个干唤他“阿璟”的女子,早已消失在深宫大院的巍巍宫墙之间。
可终究是他负了那个女子。当她的桀骜与傲骨成了他的负累,便被他丢在了路上。
唯一不曾料到的,是流逝的时光竟真的早早消磨了意志,他已不愿也不想再回头。或许还有留恋的,只是不够。
当初那般深沉的情谊,现在却不足够让他费心挽回。
庆丰帝闭上眼,他想,最后一次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破例了,阿莹。
嘱咐董嬷嬷留心庆丰帝对温贵人的处置,林云熙喜滋滋地把贾道人的画拿出来观摩。
贾道人前朝末年的大画家,画风狷狂大气,其中却又有细微处的柔婉,风骨天成,很得后人喜爱。
待到晚膳时分,董嬷嬷说庆丰帝终于传了圣旨。温贵人柳氏冲撞皇嗣,但念其是无心之失,只贬为美人,连封号都未革去;还有就是莺贵人保卫皇嗣有功,晋为充仪,改封号为“瑛”。
林云熙暗暗吃惊,看来温贵人在庆丰帝心里分量挺足的,为了保她,竟然把莺贵人拉出来做挡箭牌!
心底又微微齿冷,无论那温贵人是不是庆丰帝曾经的心头好,她的下场可没好到哪里去!暗中对庆丰帝的戒备又紧了一层。
但这招无疑十分有用,不知内情的哪里回去理会温贵人这么个失宠的嫔妃?反倒是莺贵人,不过几月之间连升两级,当初那个受人取笑的封号也改了,众人心里不免嘀咕,难道圣人对她又上心了??
却比不上庆丰帝送了一张贾道人的画给林云熙,去重华宫请安的时候难免听到几句酸话,她一概无视。羡慕啦嫉妒啦讽刺啦,劳资听得多了,不差你们那一点!
皇后依旧淡定地看热闹,她现在只要保住张充华的胎,保证宫里运作平稳不出大篓子,其他的,她才没那个闲心去管。
等这一阵过去了,方开口道:“昨儿圣人遣人来传话,说今年要去轩北的行宫秋猎,叫众位妹妹先准备起来呢。”
林云熙一震,心底蓦地大恸,战马奔腾的燕塞,沙尘飞扬,城墙巍峨;塞北辽阔的草原,碧空无垠,鹰翔万里。
她微微低头,唇角展开一个真心的微笑。天知道,她有多想念那个宽广的天地,那片自由的乐土!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的凰归马上要苦逼地去考人力资源三级,最近要上课,还是每!天!晚!上!
嘤嘤嘤嘤嘤嘤凰归要留言一球安慰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