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已陷入昏昏入睡的大统,轻声道:“接下来只有等待了。”
黄锦瞧着一脸疲倦倒在地上睡着的大统,心如刀绞,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忙爬起身来,快步来到精通火炉前,拎起铜壶,在一旁紫檀悉数架上的铜盆内倒了些热水,拿起架上的雪白淞江棉手巾,搅湿拧干,叠好,双手捧于陈烨面前,羞愧的低声道:“王爷,请擦把脸吧。”
陈烨笑着接过,点头道:“多谢黄公公。”用手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脸,递给黄锦。
“王爷,还、还要等多久主子才能醒来?”黄锦瞧着大统,低声问道。
陈烨没有回答,默默地瞧着脸色已变得青白沉睡的大统,心里隐隐升起了强烈的后怕,转而又强行压了下去。
这就是在赌,看他现在平稳的呼吸和平静的神色,就算不能引毒出体,最起码这一次的躁狂算是给压制住了,也算是小赢了!
徐阶等人都紧张的瞧着昏睡的大统,惊悸的心依旧高悬着,徐阶犹豫着,刚要拱手施礼,站在身旁一名头戴六梁冠,绯红官服,胸前同样云凤四色花锦补子,腰束白玉带,年约五旬上下,周身透射着儒雅之气的官员低声惊呼道:“圣上的脚心怎么?!”
殿内所有的目光闻声都望向大统的脚心,陈烨蹲下身子,瞧着刺进两脚涌泉穴的银针已通体发黑,针体上缓缓流动着黑亮的液态物质。
陈烨的双眸帘亮了起来,惊喜道:“成了!”急忙望向其他穴位上的银针,银针都已变作黑色,同样有黑中透亮的液态物质正一点点从针刺处点滴渗出。
陈烨兴奋的大声道:“拿张纸来!”黄锦急忙从书案拿过一张御笺,陈烨接过小心的从天灵穴处的针体轻轻刮了一下,御笺上帘滚动着一个细若毫厘的小珠子。
黄锦、徐阶等人都凑了过来,惊诧不解的瞧着御笺上来回滚动的黑中发亮的细小珠子,黄锦瞠目问道:“王爷,这、这是何物?”
陈烨微笑道:“是铅汞之毒。”
黄锦和徐阶等大臣脸色都是一变,互相瞧着,神情都变得不自然甚至都流lou出惊怖之色。陈烨一愣,不解的看着他们。
黄锦使劲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说道:“王爷用针将主子仙体内的铅汞逼出,您、您难道是让、让主子修炼多年的仙功散了?”
陈烨又是一愣,脸色也是微变,坏了!我怎么竟然忘了,道家所谓的外丹之术,主要就是服食铅汞,这铅汞在我这个现代人眼里是对人体有害的重金属,可是在这个时代,这两种重金属可是修仙必不可少的药引。
陈烨心念飞速转动,突然微微一笑,故作高深道:“黄公公勿惊,我之所为乃是大有深意,但天机不可泄lou,等父皇醒来,我自会向他老人家说明这一切缘由。”
黄锦和徐阶等人互相瞧了一眼,黄锦脸色发白,勉强笑道:“原、原来是天机,奴才肉眼凡胎,不敢再多嘴乱问了。”
徐阶等人纷纷点头附和,眼中都闪过复杂诡异的光芒,但都是稍显即逝,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诚惶诚恐之色。
陈烨心里暗暗轻吁了一口气,随即脑子隐隐阵阵的发疼,光想着如何治病了,却没想到治病的后果,这可如何是好?
瞧着眼皮下的眼球轻轻颤动似乎要醒过来的大统,陈烨心里一阵发紧,这个信道想成仙已痴迷的走火入魔的大统皇帝一旦醒来,得知自己的所为,必会认定自己不是在救他,而是在下毒手毁他仙体,他会不会因此暴怒宰了我?!
陈烨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有些发颤轻轻搭在大统两手的寸关尺上,狂乱的脉象已趋于平缓。
陈烨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苦涩的险些呛着自己,慢慢松开搭在寸关尺上的双手,挪了挪身子,慢慢伸向大统的天灵穴。
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无益,当务之急,是快点想出法子来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将银针轻轻提出,瞧着已滚落到地上的细小铅汞珠子,木然的接过黄锦递来的手巾,小心擦拭着发黑的银针,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仙人?!对,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陈烨嘴角绽起得意开心的笑意,飞快的依次将银针拔出,一旁偷眼观察陈烨的黄锦徐阶等人眼中都lou出异色,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急忙分开。
徐阶微垂双目,眼中神色闪烁不定,隐隐射出一丝阴毒但又犹豫不定的寒光。
陈烨将银针全都拔出,擦拭完,放进针盒内。正要回身解开大统身上绑着已挣扯成碎布条的长衫和曳衫,大统慢慢睁开双眼,与陈烨的目光碰到一起,陈烨脸上lou出开心的笑容,翻身跪倒:“父皇醒了。”
大统静静地瞧着陈烨,片刻微抬头瞧了一眼身上,黄锦急忙过来手忙脚乱的接着衣衫和曳衫,哽咽道:“谢天谢地,主子您可算醒过来了,可把奴才吓死了!”
大统依旧瞧着跪伏在地的陈烨,淡淡的说道:“黄锦,扶朕起来。”
黄锦急忙将解下的曳衫扔到地上,搀扶着大统站起身来,徐阶等大臣跪倒在地,齐声道:“臣等未奉召就擅闯精舍重地,请陛下治罪。”
大统轻轻推开黄锦,活动了一下双臂,将瞧着陈烨的目光收了回来,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徐阶等人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眼含热泪,脸上全是恋主情热的表情,激动地瞧着大统。
大统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道:“陶真人飞举仙去曾留下箴言,说朕一甲子即可证得金丹大道,再有几年朕就一甲子寿数了,因此在这最后的关头,正是上天考验朕的道心最频繁之时,只要朕能通过考验,朕就能拖去凡胎了。刚才你等所见,不过是天界值日功曹对朕道心的考验,你等不必担忧,朕不是安然无恙通过了吗?!”
徐阶第一个跪下,叩首道:“臣恭贺陛下仙修精进,顺利通过天界的考察,臣等听闻这天大的喜讯,真是喜极而泣,为陛下高兴!”
身后的大臣们也急忙跪倒,叩首道:“臣等虔心祝愿陛下早日证得金丹大道,仙体永驻大明,永为我大明之主。”
大统微笑点点头,沉声道:“徐阁老。”
“臣在。”
“着司礼监与内阁明发廷寄,应天巡抚吴思成辜恩负国,着南直隶镇抚司即可缉拿,槛送京师,三法司也无需审理,这样的畜生进京即刻斩首示众!”
“臣遵旨。”徐阶叩头道。
“黄锦传旨,命南京镇守太监孙朝用将苏州知府汪志远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黄锦跪地道:“主子,吴淞江、白茆河多处决堤,水患千里,南直隶河道总管秦贵这奴才也难辞其咎,奴才请主子对这狼心狗肺只认钱财心里没有主子的狗奴才予以严惩!”
大统冷笑了一声:“你能说出这番话,还算有救,秦贵是你的干儿子吧?”
黄锦身子一颤,忙答道:“奴才瞎了眼,请主子严惩奴才失察之罪!”
大统眼神阴冷缓缓瞧向跪伏在地的徐阶,沉声问道:“徐阶,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