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宋军与雍军激斗正酣,突然间号角声响起,雍军从土山上往后撤走,兵丁急忙禀报给到彦之。到彦之匆匆赶至城头,看着向后退走的雍军,心中隐觉不祥。
闷响声接连响起,城头众人感觉地面颤动,站不住脚,东倒西歪地摇晃起来。到彦之脑中念头闪过,自己防着地面上的进攻,却忽略了雍军挖地道,雍军用火药炸城了。
城墙在闷响声中摇摇晃晃地颤动,墙堞断裂、泥土“簌簌”掉落,城墙上的滚木、擂石乱滚,投石车、弩床等物被震得挪位乱撞。
亲卫急忙上前扶住到彦之,不容分说架着他往后走,刚走出两步远,左前方的城墙“轰”然一下朝外坍去。
接着又是一声闷响,竟陵西墙开始大面积向外塌去,城头搭建的栅楼栽落,摆放的投石车、弩床等守城器械随着往城下跌去,发出巨响。
整个西墙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缝,有的宋军躲闪不及,也从城头滚落,城墙上乱成一团。
竟陵西墙坍塌出三处斜坡,早有准备的雍军扛着竹梯朝前冲去。雍军很快冲上城头,与宋军激战在一起。
城中有三万多宋军,到彦之不甘竟陵被夺,命令宋军拼死堵住坍塌口。到彦之准备将雍军逼退城下,然后用木栅、土袋紧修补城墙。
可是雍军不光从斜坡攻城,冲城车、云梯也向前推进,冲城车的尖锥撞在城墙之上,原本的裂缝迅速地扩展开来,夯土开始大块地掉落,不一会城墙就被掏出了大大小小的窟窿,有的地方开始往外塌落。
眼见登城的雍军越来越多,开始沿着城墙向南门、北门杀去,到彦之知道竟陵城丢失只是时间问题了。
前段时日刘裕派人给他传旨,万一竟陵城不保,让他率军登舰从扬水撤往江陵,保全将士性命。
原以为竟陵城至少能坚守半年以上,没想到一个半月时间就被雍军攻破,到彦之下令将士退入城中,与雍军展开巷战,全力防住东门通道,让宋军能出东门登舰退走。
竟陵巷战进行了两天一夜,宋军在城中留下了四千多具尸体,剩下不到三万人或登舰或沿着扬水往江陵方向退走。雍军付出近三千人的伤亡,占领了竟陵和扬口水寨。
三万竟陵宋军抵达江陵,刘裕命到彦之在江陵四周险要之地建戍楼、坞堡、烽堠,绕江陵四五里布起一道防御线,鲁轨退军纪南城,等待杨安玄率军来援。
杨安玄留给王镇恶二万六千兵马镇守竟陵,带着三万余兵马回转纪南城。
鲁轨悄然向杨安玄建议,江陵宋军有五万余众,一时之间难下,马上就是新年,让杨安玄先回洛阳。
杨安玄听出鲁轨话外之意,他接司马德文到洛阳即位后不久便出征,大半年没有回转。虽说朝中都是亲信把持,每隔两日便有节略报他,虽然远在江陵,洛阳的风吹草动瞒不过他。
司马德文在洛阳尚称安稳,每五日象征性地临朝一次,朝政交于阴友齐、杨思平、辛何、习辟疆、赵田等人率六部尚书商议处置,世子杨愔与曾安、余应每日编写节略,也算是听政参政。
随着雍军在西北战场上的节节胜利,越来越多的门阀士族派遣子弟前往洛阳,其中不乏宗室子弟。太常司马国璠、宗正司马叔璠虽知晋室已无再兴之望,但总想着为司马氏多谋求些好处,提拔些才俊,保留些元气。
有些门阀旧臣找不到门路也寻到两人头上,两人也悉心接纳,一时间两人府邸门庭若市、日日笙歌。
司马德文与黄门侍郎闲谈之中得知两人接纳宗室、旧臣的消息,大惊失色,急召两人入宫训斥。
然后与阴友齐等人商议后,命太常司马国璠于洛阳城南门外兴建明堂、太学、辟雍、灵台等建筑,宗正司马叔璠前往秦、凉之地劳军;再下旨命鸿胪寺卿袁涛立延贤堂,为国荐才。
司马国璠兄弟得了天子旨意,不敢再有其他心思,奉旨行事,那些投靠之人自然辨出滋味,老老实实地前往延贤堂登记造册,等待户部考绩。
杨安玄想了一下,回洛阳过年确实很有必要,可以安定人心巩固权威,江陵战事一时难有突破,等开春之后再来不迟。
江陵,刘裕同样打算回建康过年。任命佷山县侯到彦之为使持节、南蛮校尉,掌荆州军政要务,辅佐宜都王、荆州刺史刘义隆。
朝廷命将,以节为信,指挥军队,或像苏武那样持节出使他国。持节分为三等,使持节为上,持节次之,假节为下,权限分明。使持节可杀二千石以下官吏;持节杀无官位者,统军时与使持节相同;假节只能诛杀犯军令者。
“刺史任重者为使持节都督,轻者为持节督”,使持节原本应授于刘义隆,刘义隆年少故而刘裕将军政大权交于到彦之之手,刘粹、沈林子等诸将都要听从到彦之节令。
刘裕命沈林子镇夷道、高进之守夷陵、刘康祖戍乐乡、刘粹率水师巡于江上,张邵率军镇于江安。
自觉江陵无恙后,刘裕领着谢晦、傅亮、檀道济、吕太医等人乘船顺江而下,于十二月二十八日回归建康城,而在两日前杨安玄也回到了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