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掾属中数一数二,但他的留任与否全凭主官的一句话,辛何思忖着在周太守离任之前尽快熟悉杨主簿的脾性,争取继续留任。
至于第三种是胥吏,是跑腿办差之人,这些人地位低下,却是官府运转的主力军,多由是当地人把持,甚至兄终弟及、子承父业。
从周太守的宅中出来,众人簇拥着杨安玄前往丰楼。
庆丰楼就在府衙数十丈远,众人安步当车,熟门熟路地朝酒楼行去。酒楼的东家姓周,太守之侄也。
事先得了通知,周掌柜早早地站在门前迎客。今夜整体酒楼不接外客,专侯新任的杨司马、杨主簿。
楼高三层,顶层风光尤佳,楼内生着炭火,温暖如春。酒菜流水般地送上,一队舞女盈盈来到,行礼后开唱《梁祝》曲,演得是十里相送。
说起来《梁祝》在京中盛行,杨安玄自己倒没有完整地听过一遍,听歌女声音婉转,一时入了神。
其他人见杨安玄认真听曲,纷纷停杯不语,不少人口中张合,无声跟唱,显然早已熟知于心。
一曲唱罢,杨安玄醒过神来,笑道:“愚一时忘情,诸君莫怪,请满饮此杯。”
众人饮罢,文学掾邓远放下酒杯笑道:“杨主簿,这《梁祝》曲可是汝南才子袁涛所写,太皇太后都十分喜欢,还专门让先帝在汝阳马庄乡修缮了梁祝庙,从袁家选用了一名祠官。愚听说袁主事得了神人相助,才写出此等传唱天下的好戏,成就新曲大师,开一代先河。佩服啊佩服。”
看着邓远摇头晃脑,辛阿心中鄙夷,这老小子最善逢迎,谁不知袁涛写《梁祝》是得了杨安玄提点,邓远有意提神人相助是在拐弯谄媚杨安玄。
书佐陈定捧场笑道:“邓公可是露怯了,那神人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邓远拈须故做惊诧地问道:“陈书佐何出此言?”
众官吏微笑地看着陈定与邓远一唱一和。
陈定朝杨安玄拱拱手,道:“邓公,你有所不知。数年前杨将军随母前往汝阳归宁,与表兄袁涛相见,两人一见如故。杨将军跟袁主事到马庄乡梁祝庙拜祭,将其在洛阳时听野道士讲起的梁祝故事讲给袁主事听,方有现在的《梁祝》曲。听离袁主事在编写《梁祝》之时,杨将安还没少提点。”彡彡訁凊
“不错。”辛何插口道:“袁主事根据杨将军所说写出《梁祝》新曲,原本仅在汝南一带传播,愚当时便拜读过,真是绝妙之笔。”
陈定笑道:“后来有商贾将此书带到京城,被襄城赵太守得知,召袁主事前去改编成曲,这才被太皇太后得知,有了后来之事。邓公所说的神人,当然是杨将军了。”
“唉呀,失敬失敬!”邓远举起杯道:“杨将军,仆有眼不识泰山,胡言乱语,这杯酒敬将军。”
众人见邓远献媚,纷纷不甘示弱,各显神通吹拍起来。
“说杨主簿为神人亦不为过。大伙都知道杨主簿有本书,仆可是爱不释手,哪天不念上几句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就是,杨主簿写了不少新词,妓楼之中奉为经典。快让妓娘唱首《相思》,请杨主簿品鉴一番。”
一连串的马屁如潮水般涌来,杨安玄感到有些吃不消。舞娘歌伎不时上来献舞唱曲,周掌柜上来敬酒,气氛越显热烈。
杨安玄频频举杯相邀,众官吏见新来的杨将军很好相处,不免有人放浪形骸。
辛何冷眼旁观,见杨安玄虽然言笑晏晏,目光却清冷异常,怕是在借酒观人。
浅酌了一口,辛何瞥看了一眼对面正色迷迷盯着歌伎的五官掾马翰,心中冷笑。
这位马掾官今日丑态被杨将军看在眼里,怕是杨将军成为太守之时,便是他离任之期。
酒宴尽欢而散,杨安玄回到自己的住处,张锋捧着个包袱进屋。
晚间饮宴,杨安玄带着张锋随行,张锋被安排在二楼与那些官吏的随从在一起。
周掌柜悄悄将张锋叫到一间空屋,塞了百钱给张锋,托他带给杨安玄一个包袱。
杨安玄让张锋打开包袱中的木匣,里面是一尊半尺高的玉佛,玉质如脂,做工精美。
在建康时杨安玄为谋求东宫侍读向简静寺尼僧妙音送了尊尺许高的玉佛,耗金一百二十两。
这尊佛块头、玉质皆不如,杨安玄估了一下价,也要二三十两金吧。
庆丰楼的生意在新息县首屈一指,府中的官吏多在楼中吃饭。那些县里的官吏前来府衙办事,自然也在庆丰楼请客,谁让周掌柜是周太守的侄子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杨安玄让张锋将佛像收了,等家中来人时送给母亲。周掌柜送重礼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太守放权给自己,这点情面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