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方孟第一次遇见这般干净利落的女子。
“方公子,初次见面,荣幸之至。”
方孟自来熟的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便饮尽。
“好胆色,”女子赞叹道:“你既然能找到我身上,那便知道我是谁,如此情形下,你竟然丝毫不惧,看来,传闻果然也并非全是假的。”
“姑娘说错了,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不知可否自我介绍一下?”
女子眼中满是欣赏之色,她直言不讳道:“我叫易穗,稻穗的穗,易嘛……要不然你猜猜看?”
“原来是卫国的公主殿下,”方孟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那便恕外民无礼了。”
“公主殿下?”易穗自嘲一笑:“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不知公主寻我做什么?”
易穗饶有兴致的说道:“方公子,并非我寻你,而是你寻我吧?”
“看来公主是在考验我啊,”方孟道:“从我们进入卫国以来,我就已经落入了你的眼中。”
易穗撑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灵不灵的看着方孟,好似一个在等待听故事的小女孩一样:“说说看。”
“和川县,”方孟语气平淡的叙述道:“那名郑姓店家,是你的人吧。”
“你的根据。”
“他手上并没有牛竹制作的手串……”
易穗反驳道:“说不定他不喜欢戴呢。”
“的确有可能,但是还有一点,你却无法解释。”
“哦?是什么?”
“郑玉此人。”
“郑玉怎么了?她不是跟着徐少真来到了玉锦城?”
方孟道:“确实如此,但是你错漏一点。”
“是什么?”
“其实根本就并没有郑玉这个人,从头到尾,除了店家和管家二人,中间并没有第三个人提及这个名字。和川县并不大,人口也少,若是徐少真真的将郑玉强行掳走,那么在当地必然是一件人尽皆知的大事,即便不是掳走,也绝对会传出一些谣言,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随便向四五个手戴牛竹串的人打听过,他们并未听说有此一事,所以,那时候我就猜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易穗一脸淡定的笑道:“这倒是有点道理,但冲着你来的,有可能是别人,你怎么就确定是我?”
方孟继续说道:“我顺着你给的信息找上了徐少真,但是与我照面的,却是一个管家,而这个管家却很奇怪。”
易穗这时候直起了腰肢:“他有什么奇怪的?”
“我家也有一名管家,所以我很清楚他们平日里怎么做事的,若是有人来访,是绝对不会什么都不留下,就将人打发走,至少也要让客人带个话,或者报上名号,这样主人家才能知道有谁来访过,若是不问,那便是僭越,一个管家可不敢这么做。”
“有意思,”易穗道:“你说的有道理,这点确实可疑,还有吗?”
“当然,”方孟点头:“管家代表着主人家的门面,一言一行都需要受到约束,他们说错话的概率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低,但是那日,那名管家却说错了话。”
易穗抿了抿娇艳的红唇:“方公子真是心细如丝。”
“其实还有一点,也是我方才才想起来的,我记得在和川县遇见那个店家的时候,有四五人围着我们,而那些人身强体壮,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也是军中将士吧,而且,他们穿的鞋子,我今日也瞧见了,就在客栈的一楼。”
方孟淡笑道:“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你们太穷,还是疏忽大意,这些鞋子竟然一模一样。”
易穗小脸一红,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见到你,我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件事困扰了我许久。”
易穗好奇道:“是什么事?”
“我瞧见刚才那名小二是一个左撇子,左手明显比右手更为粗壮,而那些横尸官道上的尸体,都是被左撇子用拳头一击毙命,我想,这不是巧合吧?”
“你的猜测太过牵强。”
方孟道:“是不是牵强另说,我只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选中的?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重要吗?”
方孟郑重的点点头:“非常重要。”
“好,我告诉你,”易穗起身,从身后的的木箱中,翻找出了一叠纸张,放在了方孟面前:“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张贵:嫉妒心作祟,将邻居张某家的耕牛毒死,致使张某一家深陷囹圄。
王花花:四处散播谣言,诬陷村中一名女子不守贞洁,那名女子羞愤之下,跳河自尽。
孙根:倚老卖老,趁村民在田间农作之时,行偷窃之举,被抓之后,不仅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
孙达:调戏良家妇女,担任里正时,借由职务之便,巧取豪夺,玷污多名同乡女子。
……
方孟一页页看过去,竟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看来,易穗的情报网很大啊。
“那你是用什么手段将他们带往山中的?”
易穗笑了:“很简单,威胁。”
“威胁?”
打死方孟都没有想到,困扰他这么久的问题,竟然会如此简单粗暴。
“我用他们亲人的性命威胁,他们虽然坏,但还算是人性未泯。”
“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是易天行在暗中对付明家,没想到竟然是易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