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林铭玉让王展查探何事?便是当日宋氏货物被阻在海上,不得靠近福建码头卸货,后来,林铭玉说通了常平镇码头头目吴大郎,这才使得宋氏脱困。但当日之事,顺利得让人觉得蹊跷,林铭玉当时便有所怀疑,却不知四家之间关系如何盘根错节,疑心且放在心底,使人悄悄的查探此事,却让他查出了蛛丝马迹。
王展已经证实,当日之事,确实有钱氏在幕后相帮,阻了一阻顺昌的势力,若不然,仅仅是吴大郎的能量,怕不能这般无损无伤。钱氏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好在他后台足够强硬,这才没被顺昌借此机会扯下台去。
林铭玉查出这一桩隐情,却也引起钱氏的主意。一个有意撮合,一个成心搭桥,这般一拍即合,便有今日这一出送礼的好戏。
“果真如此,我,我想见见……”宋清明颤巍巍地低声说着,顿了一顿才似下定决心一般:“让我见钱华一面。”
林铭玉与黄宗瓷对视了一眼,对他点点头。
黄宗瓷怕怕手,管事的进来,听他吩咐道:“去请钱老爷来此。”
那人领命退下。宋清明却已回过味来,鼓着腮帮子道:“好呀,黄兄,原来你也是知情的,合着就瞒着我一个呢。”
黄宗瓷嘿嘿笑道:“这不是怕你老顽固,心里转不过弯来么,我哪敢把钱氏的当家放你面前给你出气啊?”
黄宗瓷语带暗示,宋清明却听懂了,他板着的脸松缓了些,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你们放心,我已不是当年的我,钱华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铭玉笑了一笑:“家和万事兴,宋公今日能解开心结,是件高兴事儿。我与黄公还有事相商,便不陪着你们说话,待事了,咱们再好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黄宗瓷拱拱手,便也不再说什么,与林铭玉一道退出去,把空间让给了结旧怨的翁婿二人。
林铭玉在屋外,见到已经站在廊下的钱华,他身边站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眉目间带着一股有别人其他女子的英挺之气,凤目含着热切,直直地望着他身后的房间。
钱华对林黄二人欠了欠身子,算是答谢之意,又拍拍挨着他的妇人的手,温声道:“阿慧,我先进去了。不论岳父大人如何生气,我必求得他谅解,你放心吧。”
那妇人正是宋清明的幺女宋慧娘,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浅淡的痕迹,同时更留下年轻时所不能及的风情,可以看得出当年的她是一个如何明艳动人的少女。她与钱华的关系显然极亲昵,听得相公这般一说,便又露出一些担忧来:“我,我都晓得,只求他的怒火已经消散了吧。若是不成,你也别逼你自己,咱们慢慢儿求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求着他认我们。你身体不好,我……”
钱华道:“我没事,你先在亭子里坐一会儿,我进去了。”
他松开宋慧娘的手往前面走,走得很慢。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右腿脚底并不踩实,走起来微有些跛足。
当日,不知钱华与宋清明如何应答,当他再一次出来,却是带着宋慧娘一道入内。钱华两口子走了,宋清明的脸上也多了笑容。即便他刻意地掩饰,也无法压抑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欢乐。
顺昌海运并无太大的动静,王重自那日起便未再露面,也不知暗地里在酝酿什么坏水儿。但不论如何,在相对平静的这些日子,欧阳行那边的新船的进展却是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这日已经是新船最后一次调试,林铭玉迫不及待地拉着涂凌光来到船坞。这处船坞是宋氏一处废弃的货舱,为了确保新船的隐秘性,涂凌光派了亲兵把守此处,宋清明也一直没有间断对此处的修葺。
当日空旷杂乱的仓库,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刷得雪白的墙体,青砖外墙,一层一层的木架构房梁,都是经过清油浸透处理过的,不容易被水汽腐蚀。
高木架上的船匠上上下下的忙碌着,欧阳行也在其中,对每一个细节处进行最后的确认。直到他停下了身影,站在新船平坦开阔的甲板之上,面对着林铭玉时,林铭玉感觉到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胸口一口气卡着,吞不下吐不出,他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那一艘庞然大物,比之宋氏的那几艘大货船还要大得多,昂扬地矗立在众人面前。这不是林铭玉见过的最大的船只,甚至外观比之后世的钢铁巨人,也无可比拟之处,但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环境下,看到这样一艘厚重又轻灵的巨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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