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豪,不是惊喜,而是怜惜“原来,你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来,谁也不告诉,悄悄地看着我生病,看着我濒危,悄悄地一回回把我救回来,诺儿,很苦,很苦,是不是?”
韩诺默然不语。
很苦吗?应该没有吧?
他只是不能见死不救,他只是做伸手可及的,最简单的事。
十多年了,一次又一次,以生命温暖着生命……应该……不苦的吧!
“诺儿……”韩子施轻轻伸手,慢慢地把儿子揽向自己,让他把头搁在自己身上“诺儿,告诉爹,你这样厉害,这样了不起,那么,你是不是有可能,不怕这个病?”
韩诺轻轻点头。
韩子施闭了闭眼,只觉心底一片柔和安宁,微微笑了一笑“太好了,太好了,诺儿……”
韩诺还是木木看看着他。
这么惊人的事啊,他就这样接受了。
他不问他为什么拥有这力量,他不问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他只问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害怕那个病?
自己肯定的答复,换来的,是这样的欣慰,这样的欢喜。
他大概想也没有想过,要责问自己,为什么早不说明吧?
他大概从来没有计算过,为了给可能有病的儿子安排好一切,他付出的是何等的心力与精神吧!
这一刻,他在意的,竟只是,如此简单的事实。
他的儿子,不会被那可怕的病痛所折磨威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一直只是被动接受一切的韩诺,终于主动表示了他的不解:“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
韩子施轻轻笑:“诺儿,世间至亲莫过父子,你却十余年,不对我透露半点,那自然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即然如此,我又为什么非要为难你呢,不过……”他眉宇间一片温暖“我现在快要去了,不会说出去,也做不了什么,更不需要顾忌什么,你要是方便的话,告诉我倒也无妨。”
韩诺思考了一下,小楼虽然有严厉的禁令,但是,所有杀人灭口的禁令,对本来已经活不下去的韩子施来说,都没有丝毫威胁可言,自然不用考虑。
他考虑的是,韩子施的时间不多了,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韩子施能听懂的方式,把他的情况说明白。
然而,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放弃了,太复杂太难以解释了,要按真情来解说,就象对夏虫去解释什么叫做冰,短时间内根本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只好选择最容易理解,也最简单的说法:“爹,你相信神仙下凡吗?”
韩子施只呆了很短的一瞬,便微微笑了:“原本自然是不信的,但即然诺儿这样说,我当然要信。”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那从不撒谎,言出必行的儿子。做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一向精明多疑,哪怕是他自己挑中的媳妇,哪怕是他自己培育的英才,哪怕他托以身家,托以骨肉,他依然有着怀疑,有着防范。
只有对韩诺,他那样无条件地信任着,哪怕是他的儿子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也会自然地相信着。
相比之下,说他的儿子是神仙,也不会更严重,更不可思议。
“诺儿的性情,本领都这么奇特少有,我原本也是奇怪的。象退之这样的人,最多也只是视名利富贵如浮,如粪土,诺儿,你的心中,却是根本没有名利富贵,你本来,也不该是尘世俗骨凡胎,说是神仙中人,倒是合情合理了。”韩子施直至此刻,依旧未改他的聪明敏锐,忆起一事,忽道“民间传说,帝王将相,都是天上星宿下凡,当年崇如相公莫名地喜爱你,又故意教导我,莫非……”
韩诺点点头:“他与我,是天界旧识!”
韩子施一笑:“怪不得呢,其实当年,你们就已经在尽力,悄悄改动我的命数,让我活到了现在……”
“我们出了些力,但最终靠的是你自己!”韩诺依旧些困扰地说明着。
由始至终,韩子施的态度都十分温和自然,完全不象是凡人对待所谓的神仙。
这是他的儿子,他看着他出生,他爱他疼他护他十余年,至死不变。
爱他,已经成了刻进骨髓,刻进生命的本能,这样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哪怕儿子忽然变成了神仙。
相反,正因为这样的爱,所以……
韩子施脸上笑容未逝,眉头却又微微蹙起:“诺儿,相传神仙下凡,都是要历劫的,都是要为天地,为众生,承受苦难的。崇如相公施政治国,活人无数,己身却含冤受难。诺儿……你……”
韩诺无语应答,风劲节是不是历劫,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算是历劫吧……生生世世,自私残酷之人的爱情吗?
“诺儿……我不知道,身为神明的你,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这个肉身,是我的孩子,我不要你象崇如相公那样,造福天下,美名永留史册,我只要你活得好。我不管你回到仙境后,会有多少功德,我只要你,好好待你自己,天下苍生的事,让天下苍生自己担着吧……”
一个凡人,这样唠唠叨叨地叮宁一个神明,可是,他做得这样自然,这样理所应当。
韩诺怔怔地听着,一时忘了回话。
“诺儿,答应……”
那清晰柔和,无比熟悉的声音,终究没有说完他最意的话,得到他最在意的回答,就样,毫无征兆地忽然断绝,并且,永远,永远不会再响起来。
韩诺猛得抬头,韩子施双目未合,眉间忧色深深,只是,这最后的表情,再也不会改变了。
韩诺的真气几乎是肆无忌惮地传输过去,可是现无生机的经脉,已经不会有反应了。
韩诺呆呆地看着刚刚还坐着,轻抚着他肩头的父亲。
那个仿佛还会一直用轻柔的声音同他说话,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用温暖的手,抚爱他的人,再不会出声,再不会动了。
这一世的韩诺,不是神仙,他拥有神功,却没有神仙之术。
再强大的武功都是有极限的。这样无所顾忌地强力输向虚弱的经脉,就象是用强心针,强行提起生命力,看似让人精神一震,其实,可能反而缩短,本来虚弱维持的生命。
生平第一次,他违背别人的意愿,试图强行挽留生命。明知希望不大,仍然用巨大的力量,去赌微小的生机。
失败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努力,没有救回他。
他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却只是让本来自以为安排好一切,心中一片安定,只待安然而去的父亲,被新的担忧和焦虑所控制,至死,没有放下心,至死,不曾展开,那沉重的眉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