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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镜城之后,即使可汗一时之间不能从柔然手里夺回阿尔泰山脉的故园,但广袤青海也足够让可汗使突厥一族重振雄风,终有一日可以同柔然抗衡。”
“如有朝一日,可汗再战柔然之时,孤的西楚定与可汗守望相助,助可汗夺回家园成为草原上唯一的头狼!”
赵凌云说罢,遵照突厥习俗,向阿史那俟斤抚胸鞠躬,郑重行了突厥一族的抚胸礼。
见赵凌云向长生天起誓,阿史那俟斤顿时对这个年轻的君主心生好感。
赵凌云没有像广元王那样摆出的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挟恩图报,要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时时刻刻感恩戴德,每次送去牛羊吃食也似恩赐,居高临下的傲慢让这头昔日的草原狼王感到折辱,但又碍于全族的生息,他不得不生生受着,打落牙齿和血吞。
广元王口口声声喊他为“朋友”,可周瞻的行为态度从未和他平等过,在两人的关系上,广元王是主,阿史那俟斤是从。广元王到此从来不拜长生天,从不行抚胸礼,从未正眼瞧过他的狼旗……
而,文嘉帝赵凌云却懂得尊重他们的礼仪和信仰。
虽然突厥依旧需要依附于西楚,但赵凌云却能率先开出优越的条件,和他平等对话。
赵凌云懂得,阿史那俟斤再落魄也是终究是狼王,他的尊严当不起施舍……
文嘉帝这样一个年轻的君主,居然有种懂得一切之后的堪破。
再则,文嘉帝赵凌云开出的条件让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也根本无法拒绝合作。
赵凌云心思细腻,的确有种看破人心,懂得他人内心深处渴求的本领。
突厥可汗阿史那俟斤兀自心绪百转,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陛下方才也说道广元王是西楚罪臣,那我同他……”
“只要可汗与我西楚结盟,盟友之间,自然是既往不咎。”不等阿史那俟斤说完,赵凌云朗声回答,打消他的顾虑。
阿史那俟斤起身行抚胸礼,回答一声:“好!我也向长生天起誓,西楚皇帝只要不背信弃义,我突厥一族便任凭差遣!”
“不过,”赵凌云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虽然,承诺了可汗既往不咎,但孤还是想知道,当初广元王和您的交易内容。因为这里面涉及到我的血脉至亲。”
突厥人政教合一,又有很强的家族意识,素以家庭为单位。赵凌云所说的,广元王和可汗阿史那俟斤的密谋涉及到了他的血脉至亲,令阿史那俟斤有了感同身受的惺惺惜惺惺之感。
阿史那俟斤将与广元王的过往一一如实回答了赵凌云,内容与赵凌云曾经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另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时在地广民众的西楚境内,广元王周瞻往偏偏挑了遂宁、钦州和徐州这三州的军粮……
因为,通过军粮一案可以将这三州太守、刺史拉下马,安插自己的心腹接管三州,这三州对广元王的意义极其重大——
“徐州乃是地龙在皇都庐阳最近的出口。”
“钦州,位于南海之滨,是西南最便捷的出海通道。”
还记得,公输先生曾经提到过,广元王周瞻曾经让他制造铁甲战船“海龙”。不过,“海龙”还没造出来,公输先生就先“死”了。这个钦州应当就是广元王为自己的“海龙”安排的出海口。
“至于遂宁,那就更好理解了,‘东川重邑’、‘川中重镇’,东邻渝州、广安、南充,西连蜀郡,南接内江、资阳,北靠德阳、绵阳,人口重镇、手工制造业中心、也是西南粮仓,乃是屯养广元王西南私兵的最佳之所。”
这三处要所,周瞻老贼自然不许它们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所以,军粮一案,一开始就是既觊觎三州军粮,也是冲着三州的掌控权去的。即使没有豢养突厥兵,这三州的封疆大吏、郡县主官也注定不会被广元王周瞻所容……
晕倒地上的周瞻此刻哼唧了一下,似有醒转的迹象。
赵凌云拾起可汗阿史那俟斤掉落地上的九环鬼头宝刀就欲朝广元王砍下,被阿史那俟斤一把拦住。
阿史那俟斤给广元王的后颈又是一下掌刀,让他继续晕着,然后朝赵凌云说道:
“广元王虽为陛下西楚的罪臣,与我突厥结交也是出于谋反的目的,但无论如何,他当年在我走投无路之时,给了我族人容身之所,让我们没有遭受灭族之祸。”
“昔日,他曾救我一命,今日,我想还他一命。”
“今日我与广元王恩怨两清,日后如若他再行危害陛下社稷之事,我定代陛下手刃此人。”
“另外,为了陛下,广元王周瞻现在也杀不得。”
阿史那俟斤一边好言劝说,一边手上暗暗使劲拦住赵凌云的刀。
赵凌云“哦?”了一声,侧首茫然不解地望向阿史那俟斤,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突厥一族最讲究知恩图报,广元王当年救下我们一族是镜城里面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果,我突然投靠陛下,杀了广元王,就怕军士们不明就里,心中不服。”
阿史那俟斤继续说道:
“再则,广元王据守西南已久,他在西南也确有政绩。甚至,在靖隆年间,当陛下尚在潜邸之时,蜀地多有百姓只识广元王不知孝钦帝。”
“所以”,赵凌云接着阿史那俟斤的话说道,“孤若此时杀了广元王,西南的民心和镜城的军心都会动摇?”
可汗阿史那俟斤缓缓点头称是。
“那我该如何是好?难道放虎归山?”赵凌云疑惑不解地问道。
……
次日,晨钟响起。
镜城内的十步一灯被纷纷点燃。面戴黄金面具的广元王在可汗阿史那俟斤的陪同下带着他的西南军随从们,大摇大摆地从镜城鱼贯而出,却不见赵凌云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