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王周瞻平日里喜欢骑马,不论疾风暴雨、还是烈日当头,他素来都是打马出行的,今日却一反常态,让下人备了马车,也不摆王侯出行的仪仗,甚至没有更衣,就这样穿着居家常服,趿了双木屐就往外头走。
车夫见状只道广元王这是急着去东城门迎接贵婿晋王赵凌云回朝来不及更衣,待广元王坐稳,车夫便狠狠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疾疾跑了起来。
突然,车里传来广元王淡定的声音:“不急,慢慢走。”
这一路好似闲庭信步般,“溜达”到了东城门。
广元王登上城楼,睥睨城下赵凌云一眼,猛一拍城堞,故作惊讶地喊道:“啊呀!贤婿!为何狼狈至此啊!”
随即转身,狠狠掌掴了领头的独眼将士一巴掌,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留着你另一只眼也是白费,不如剜了!”
又对左右吩咐:“把他拉下去,听候发落。”
“王爷饶命,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卑职知错!王爷饶命啊!”守城的独眼将士呼喊着,被一路拖了下去。
广元王在城楼上呵斥士兵教导手下,耍尽威风,也不着急下令让人开门。晾着赵凌云继续在瓢泼大雨里淋着。
半晌才下令道:“快!打开城门!让本王的贤婿进来!”
广元王方才在众人面前口口声声喊他“贤婿”,始终没有尊称一声“晋王殿下”,也没让身边的将士们行君臣之礼。
赵凌云算是被广元王这几声“贤婿”给喊明白了——周瞻这是让他以“广元王女婿”的身份进入蜀郡。
今后,在这偏安西南一隅的西楚小朝廷里,他俩之间,凌驾于“君臣关系”之上的将是“翁婿关系”,而他赵凌云和广元王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将是“家事”而非“国事”……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开启,粗重的门轴连日泡在雨里吃水膨胀,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咔拉拉”的声响,一声一声揉捏攥揉着赵凌云的心肠。
赵凌云心知肚明,走进此门,他便是广元王的附庸,是天下为棋的广元王手里的一颗棋子。赵凌云攥紧了手里的缰绳,骨节分明的双手指尖泛起一片缺血的苍白。
渐渐洞开的城门里,显现出一个人影,广元王亲自手执红绸伞,摈退了左右,长身鹤立地站在马道中央,看似是个和蔼的岳丈正在亲自迎接远征归来的半子。
踌躇间,一个念头在赵凌云的脑海里一晃而过,“我若此刻踏马扬鞭,凭乌獬豸的速度和力量定能冲撞倒周瞻老匹夫,再来来回回再踏上他十几二十回,不死也得瘫!我还要揭开他的黄金面具看看,传说中的‘活阎王’到底长成啥鬼样!”
只一瞬,赵凌云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候未到!”他的理智在他耳边咬紧钢牙,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心底沉着的声音裹挟着倾盆大雨浇熄了他的心头怒火,也按捺住他想要袭击广元王的念头。
赵凌云一个翻身下马,牵着乌獬豸,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广元王。前半段走得鹰视虎步,待走过城楼投下的阴影之后,他便收起表情敛了怒意,越靠近广元王,他脚下的步子越显虚浮蹒跚,走到广元王跟前时,竟止不住一个踉跄。随即单膝跪下,袜靴衣袍尽数泡在腌臜的泥水里,俯首抱拳得禀报道:
“小婿凌云拜见岳丈大人。”
广元王昂首高声大笑,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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