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乡，回家

    阳光死气沉沉地挂在天空，那层层叠叠的群山，渐渐地变成媚绿色的，涂在天际线上。由于全球气候变暖，洛河的水势比前些年变的恬静安详，失去了往日的汹涌滚滚。傍晚时候的夕阳最是惹人醉。

    星期天，苗茁壮去了趟姑妈家，姑夫还在外铺地板挣钱，姑妈的身体也比以前瘦了许多。他挨在姑妈坐下，动情的说，“你把我拉扯长大，我却整日在外奔跑，没能照顾你，让你受苦了。”

    苗长勤拉住他的手，慈祥地说，“壮壮呀，你长大娶媳妇能过成日子，我和你姑夫心都高兴。想想小时候你受的苦，吃的罪，都不知道咋长大的。也算对得起你父母亲，我这个娘家侄如今也吃上了皇粮。哎---总算熬出来了，我也觉得脸上有光。”她说着，止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总算熬出来了，苦到头了，也该享福了。一定要好好干呐。还有，你媳妇长的多排场，（方言，漂亮的意思）恁好的女子嫁给你，也算你烧了高香，也不知你那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要不对人家好，我第一个不答应。”她说着坐在板凳上。“你看我，真长时间不见你，见你又絮絮叨叨的像个啥。”

    苗茁壮听到这一切，正是自己过去的真实写照  。他强忍住感情的悲伤，拿出纸巾替姑妈拭去眼泪，幽忧的说，“姑妈，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你看我，人高马大的，身体倍棒，能吃能喝，光景也过的前去。你别操心太多了，有伤身体。等我安排好以后，把你接过去，尽尽孝道。”苗长勤破涕而笑，“哦，你看壮壮现在变的多会说。中，那一天跟上你去享福去。”看姑妈的情绪稳定下来，苗茁壮伺机又问了表弟、表妹曲云涛、曲云粉的光景咋样？姑妈摇摇头叹口气说，“云涛不好好上学，高中上满后去南方打工。这几年在咱县里那开挖机挣钱，媳妇在城里租房供娃子上学。云粉还不赖，在山西上师范学校毕业后靠你姑父他亲戚帮忙，考了个特岗教师。前几天还回来看我，还说起你。”

    “噢，难得表妹还惦记我。”太阳的光辉慢慢地爬上山头，和着天空的云彩，交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苗茁壮在屋里转看了一会，看着步履蹒跚的姑妈，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沧桑，两鬓斑白，鱼纹爬满，竟然不能自已。没有姑妈悉心抚养我，难保没有我现在的一切。他再次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拼命地让自己大脑冷静下来，蓦然回首，动情的说，“姑，我给你留一千块钱，你老买点啥补补身子。”苗长勤提起小脚，走到他跟前，拍拍他，怜爱地说，“你看这娃子，我也不要你钱，再说，我也不花啥钱，有吃有喝的就能中，比过去的光景强太多。你在大城市，花钱也多。啥子都要钱，不容易呀。”她又拉住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过好了，我心里也踏实。以后要是能混上啥领导，千万为老百姓着想---”姑侄俩来回撕揣着，后来，苗茁壮还是把钱留给了姑妈。

    他出来后又去看了大姨、二姨、大舅、二舅和外爷外婆。

    六十多岁的程光绪见到了外孙苗茁壮开着车来看他，高兴的不得了，拉起半边不遂的老伴说，“壮壮娃来看咱了。大舅，舅妈也高兴的不得了。壮壮这娃有出息了，都有车了。”表弟，表妹也都围着他问长问短，相互说笑，儿时的打闹声又响成一片。

    傍晚时分，太阳已经消失在天际。苗茁壮在夕阳的陪伴下来到了刘家夼的苗家洼，看望了二大。（方言，父亲的二弟）岁月真是无情呀，当年的二大三十多岁，正是年轻气壮，有手艺，脑子活，会打算，一家人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可现在，他的眉骨已突起，眼无神脸无色，也是个药布袋，白发已然爬上了双鬓。二妈的左腿疼痛，走路一瘸一拐。太生、太俊、太美已各自成家，光景也算安好，说不上富，一家人有吃有喝能过得去。苗茁壮想想当年的事，无奈的摇摇头，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了你这些，就会把另外一些给别人。幸福是有限的，他给了你这些幸福，就会给你一些苦难，把更多的留到最后。

    问起当年的队长杨国生，二大苗长定佝偻着身子，沙哑着嗓子说，“他得了病不幸去世了。老支书苏占奎的身体还扎实，已七十多岁了，你去看看他吧。当年他可是对你很不赖的，人，要讲良心。”告别了二大家，他心里一阵酸楚，触景生情，这里毕竟是他出生的地方，有他儿时的欢乐，有他童年的泪水，更有成年后的相思情。苏占奎坐在门边歇凉，他见有人来看他时，抬起昏花的老眼盯着苗茁壮看了半天，像审视一件物品似的，思想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噢了一声，他拉着苗茁壮的手，老怀温籍的说，“你是壮壮娃呀。”他愣怔片刻后终于喜极而泣。“多少年了，我好想你呀，你还知道回来看我，算你娃儿有良心。”他吆喝老伴搬两个墩，让壮壮坐下。很是慈爱，“当年你爹去世后，留下你姊妹两个，吃住没地，后来还是你姑长勤给你领走了。”他掰着指头说，“你姑家光景也不好过，拉扯你长大，可不容易。一定要对你姑尽仁义孝心。”苗茁壮噢了一声，“我知道的，老支书。”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心酸。随拨过话头，掏出两盒帝豪烟递给老支书，感慨万端，心有所悟。“你老为咱村工作辛苦了一辈子，过去没有政策，现在国家政策好了，我看咱村还是落后呀，大部分都是土坯房，盖砖房的我大概看了下才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