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电话,想起阿兴一开门见到她便惊喜地喊她“二姐”,那早熟又忧伤的少年。
陈天云醒了,他站起身说道:“等我一下,洗个脸跟你一起去。”说罢,便进去洗手间,水声哗哗,一会便出来了,除了眼底有淡淡淤青外,他整个人又是神清气爽的,走近胡喜喜身边,有淡淡地香皂味道,“走吧,我看得出那一家人真的会对阿兴不利。”
胡喜喜慌忙点点头,回头对胡师父说一声,“那我去了,有事情一定要摁铃叫护士啊。”
胡师父眨眨眼,示意她赶紧去,想起往日他们对阿兴的态度,这一次只怕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吧。
两人跑了出去,胡喜喜打开车门跳上车,陈天云身手也敏捷,他笑道:“从哪里要来的拖拉机?是九十年代的奥迪了,老家伙。”
“坐稳了,这老家伙动力足!”胡喜喜说完,一踩油门,老奥迪便如同离弦的箭,呜一声出了医院的绿化道。
他们刚走,潘书记和童镇长便提着花篮来到医院,在医生的带领之下,来到胡师父的病房,护士帮胡师父把床头升高,笑意盈盈地介绍道:“老人家,这位是我们镇的潘书记,这位是童镇长,您都认识吧?”
胡师父顿时紧张起来,右手一个劲地抖,嘴角有些歪曲,“领....领.....”他想说领导好,但是由于紧张,说了领字便再也挤不出下一个字了,只得干瞪着眼着急。
“老人家不要着急,身体好点了吗?我们来呢,主要是问候问候您老人家。”潘书记连忙上前说道,又转过头问医生:“老人好点了吗?”
“送院延迟了点,但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医生也一脸的谨慎,想不到这病人的来头这么大,居然能劳动书记和镇长一起来探望。
“那就好,咦,怎么不见胡小姐?”童镇长借故看了看问道。
“去.....去...”胡师父想回答,去了半天也挤不出来一个字,那矮小的护士眼明手快,马上递过去纸笔,胡师父感激地冲她笑了一下,写下几个字:“去吉水乡了,一会就回来。”
“哦,原来如此,老人家福气啊,有个如此有出息的孙女,当然也是我们西潮的福气。”童镇长叹息道,没想到十五年后,在同一家医院,会有如此大的人事变迁。
胡师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什么意思?”他写下这句话。
童镇长一看,惊奇地道:“您老还不知道吗?您孙女是广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啊,她的公司都开到外国去了。”
胡师父手上地笔落地,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慢慢地,笑意爬上他的嘴边脸颊眉梢,“真?”
“当然是真的,我们这次来啊,是想跟她谈谈,以其在国外发展,不如投资家乡,办个厂子什么的,也好改善一下我们这边的就业环境啊。”潘书记含蓄地说道,他这句话主要是引起老人家的家乡荣誉感,由他帮忙劝说,会大大提高成功的机会。
胡师父的眼睛一下子发光了,紧紧地看着潘书记,听他讲下去,而在场的医生护士得知了这老人家原来有这来头,都不禁赞叹,看来镇政府这一次是志在必得了。
这天是星期五,阿兴昨夜一宿没睡,在角落了趴了一夜,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有血水渗出把里面的底衫给黏住了,轻轻移动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他想起来上学,但动了几下,都不能起身,只得趴着不动。老太婆叹息着过来,“阿兴,这次奶奶也不帮你了,你受点教训日后好好记住,不能总是伤你爸妈的心啊,他们才是生你养你的人啊。”
“妈,过来吃早饭,让他装死,不就打了几棍,至于躺一夜吗?等会我还要去派出所看看阿广,——阿高,你陪我去吧。”陈月娥一脸的憔悴,脸上的雀斑明显了很多,血红的眼丝突显出来,有些恐怖。
“不去,奶奶,把存折拿来,我取钱去,快点把店盘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啊。”胡胜高丢下碗筷,用衣袖抹抹嘴,站起来说道。
老太婆从口袋里摸出存折,丢在桌面:“也不知道那十万块打进来没有,你去查查也好,只是给你爸爸捎点吃的吧,里面估计也没什么好吃的。”
“妈妈去就行了,两个人去多耽误功夫,”他看了阿兴一眼,狠狠地说:“看你还敢不敢?反骨仔,吃碗面反碗底,(吃里爬外的意思),也不看看谁养大你。”
阿兴已经麻木了,他如今只希望二姐能把爷爷带走,以后也不要回来这个鬼地方,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不读书,出去打工去,有钱了自己上夜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学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