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贞沿着野猪的足迹,向树林北部深入,直到接近狩猎场地最外沿。途中遇见了一名卫兵,脚边搁着一个铁笼子,而他坚持说从这笼子里放出的是狩猎用野猪。看着那笼子的尺寸,乔贞相信了他的话,随后继续往北搜索。
野猪的足迹早已断了,而乔贞开始相信这只是一次意外。如果真是有人要为害达莉亚的话,这手段未免过于不可靠了,也不具备威胁性的信息。至少老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当然,在弄清楚崔维斯的立场之前,这一切判断都为时过早。
正打算折回头的时候,乔贞已经接近了石碑湖。一种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湖水冲刷着光滑石头的齐鸣中,混合着一个人的吟唱声。那声音极细微,被水流飞溅的声音击得粉碎,却没有停止回响。
乔贞策马转向吟唱声的方向。在湖边,他看到一个身着银亮耀眼铠甲的女子,骑着披挂整齐的战马,金红色的长发披在织着盾形纹章的披风上。
是她在唱歌。没有歌词,只是用随意的发音吟出旋律。微妙如晨露的声音从她嘴里流出,听上去并不是因为她不想放声歌唱,而是这旋律天生具有的易碎特质,使它不想遮掩周围的一切,只想如同万物一般,成为随空气流动的微粒。
一看见女子的装束,乔贞就明白自己应该马上离开,避免多余的麻烦。但是歌声使他没有立刻这么做。当女人停下歌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汇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埋怨自己太疏忽了。她很年轻,灰绿色的眼珠里透露出正在消褪的稚气。
“谁在那边?”她说。
“和你一样,在狩猎中负责护卫的人,”乔贞说,“你私自离开队伍跑到这地方来,没关系吗?”
“你应该也是一个脱队的人。”
“其实我是在做一些必要的搜索,而且……我觉得你隶属的部队,更忌讳脱队的行为。”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能看出你是圣光大教堂卫队的圣骑士。”
“别告诉我你一直在这儿偷看。”
“不,我没有。”
既然是圣光大教堂卫队成员,那么不管她多年轻,拥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口气都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的日常工作是维护教会形象的神圣性,而不是实际在战场上拼杀。虽然大教堂和军情七处并没有明确的政治地位差异,但像乔贞这样的探员,早已习惯了卫队成员的颐指气使。
但是眼前的年轻女子,并没有扎根到骨子里的傲慢。乔贞能从刚才的歌声中感受到这一点。
“那么,你听见一些了。”她说。
“没错。”
“你觉得这歌怎么样?我指它本身,而不是我的唱法。”
“我不太懂这些。还不错吧,我猜。不过,它好像还没有写完。你并不是因为发觉我在场才停下来,而是它就那样突然结束了。”
“是么?你能听出它还没写完?那对于你这样的三流贵族来说,还算不错。”
三流贵族?很好,看来这确实是这套狩猎服给人的印象,乔贞想。他已经决定,下次无论皇家制衣匠怎么哀求“希望获得艺术上的认同”,也不会再穿他设计的服装。
“贵族?不。我叫乔贞,是军情七处的探员。”
女子皱起了眉头。
“那么,你就是马迪亚斯的……?失礼了。我觉得一开始我们就不该交谈。我要回到自己的队伍里了,请你也离开这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另外,”她说,“我希望你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就好像认定自己的话具有威慑效果似的。不用说七处的探员,就连一个普通的街巷流氓,也明白这句话其实正暴露了弱点。你拿什么来保证我会听命于你?乔贞很想对她说这句话,但还是决定不找这小姑娘的麻烦。“没问题,”他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希望你能遵守这句誓言。”
“就这么完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愿圣光护佑你’。那不是让誓言生效的必要程序吗?”
“对只会投身在卑猥黑暗中的人来说,圣光不存怜悯。”
“那好。”
乔贞不打算进一步激起她的宗教热情,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湖边;一个年轻姑娘在河边唱歌似乎也没什么好值得他追究的。在他身后,女圣骑士从另一条路进入树林。
在乔贞回程中,关于那头突袭的野猪,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打猎结束的号角响起之时,他正好和军情七处的队伍汇合,一个传令兵很快来到他面前,对他说:
“肖尔大人要见你。快到队伍前面去。”
队伍在缓缓地行进,去往预定聚餐的空地。在队列中央,有人抬着绑上野猪尸体的木杆子,沿路滴下鲜血。潘索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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