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多雷斯悬挂在自家横梁上的尸体之时,乔贞立刻回想起两天前多雷斯要求“一天”的时候,那恳切的眼神。一意寻死的人是不会有如此眼神的。但现在,他瘦长的肢体从房间中央悬下,脖上紧紧勒着绳圈,这番景象让乔贞觉得他当时要求的不仅仅是“一天”,而是“多一天的生命”。
他一走进屋,就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一边是僵硬的尸体,一边是忙忙碌碌搜查的探员们;生命和非生命的古怪平衡。
现在,乔贞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是在死者的书桌上发现的,就在离尸体不到五步远的地方。上面写着:
“十五年前我做出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把爱我的人引入了地狱。懦弱和伪善让我多活了十五年,旧的罪孽在积累,而我甚至还不停犯下新的罪。甘迈罗·铁椎发现了我作为暮光教徒叛徒的身份,所以我杀死了他。我很抱歉。该是时候为一切赎罪了。”
这封信被发现的时候,左上角被墨水瓶压着。墨水瓶似乎打翻过,因为从瓶口边缘留下的墨水,把信纸给浸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想?”埃林问道。
“笔迹上和多雷斯本人的看不出什么不同。但遣词未免太过讲究了。”
“伪造的遗书?”
“也许。我们稍后再谈,这遗书是个麻烦……先看看别的吧。”
“需要把它放下来吗?”一名助手问乔贞。
“不,还不用。”乔贞继续仰头观察了一下尸体,然后转向埃林说:“我来之前,还有什么发现吗?”
“喔,虽然不是很多,但即便是坎农那样的蠢蛋,在看过这些可疑点之后,也会明白这不是自杀。首先,在这里——这边的地板上,我们发现了一些海沙。这些海沙的位置在书桌后,也就是尸体的对面。”
“死者的鞋底也有一些海沙。或许他当晚去过海滩。”
“这倒不是关键,”埃林指示一下尸体左腰的衣服表面,“看,这儿也沾着一些海沙。”
“他在被吊上去之前,曾经倒在书桌前的地面上。”
“对。他很可能是被击倒在地上,因为尸体没有别的外伤,凶手也许是直接扼住他的脖子,造成昏厥后,再把他吊起来。关于海沙本身,也许说明他本人去过海滩,也许是凶手去过海滩,也许两人都去过——这个我们还不清楚。”
“这个证据不够有力。”
“如果说要靠这个来证明是他杀,那确实不够有力。但我们是在认同这是一起谋杀案的基础上来讨论的,对吧?我们俩之间就没必要说那些套话了。那封所谓的遗书,几乎已经可以下结论了。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发现。”
埃林从一名助手那儿接过来一小块布料,展示给乔贞。
“这个色泽和图案,我们都清楚是什么,乔贞。”
深紫色的布料,用金丝和黑线镶着边。
“暮光教徒长袍的一部分。应该是袖子部分。”
“有一些线脱掉了,边缘有些破损。你猜如何?多雷斯一直保存着,为我们打探情报的时候所穿的那套暮光教徒长袍,不见了。那玩意一直放在沙发垫层下,至少前天还是如此——但现在已经不见了。再来谈那封信。假若那是凶手伪造的话,那么他显然很了解多雷斯的私人情况,当然也有可能是故弄玄虚。但是凶手把甘迈罗的案子也牵扯进来是怎么回事?”
“我们从未停止过怀疑多雷斯就是杀死甘迈罗的凶手。”
“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埃林挥了挥手,表示回到当前话题。“好了,现在你知道我们面临一种什么情况了吗?”
“‘漏渔网’。”
“没错。”
“漏渔网”是暴风城的探员们发展出的行话。假如将案件的真相比作大海中的一条鱼,那么线索和证据就是构成渔网的绳,线索越多,就越容易捕到这条鱼。但所谓“漏渔网”,是指线索虽然多,但全都指向不可理喻的方向,如同渔网天生破了洞,永远也捕不住那条鱼。
一遇上这种情况,乔贞都相信:线索都是没错的。只是手中少了最关键的一部分,来把它们联合成一体。
“埃林,”乔贞说,“你注意看了尸体的双手吗?”
“什么?”
“右手平展垂直。左手指却是蜷曲的。”
“喂,老兄,难道你想说尸体死后还有一只手抽搐过?这种细节会吓到女孩子的,虽然在场的都是男人。”
乔贞拔出匕首,用钝面略微移动尸体左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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