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痕迹总是在的,那痕迹在他心上扎根,在他心里积蓄,在他心中挣扎,终于成就他的心结。
心结实在是个不好说的东西。
有的人是英雄,有些英雄心结,人们大约会说他是情义两全,言他是个极难得的人;有些人生来家境优渥,明明吃穿无忧,生活又有笙歌乐舞,有些积郁心结,人们便说他不知足,说他是未见人间有白骨……
然而无论如何说,总归是人们的事情。
对于这些在人们口头故事里的主角来说,他们是否有心结,却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于是叶天歌的心结,从来也只是叶天歌自己的事情,方淮管不着,他也不会去管。
一个人的心结,要留下,是他自己要留下,要解开,也是要他自己去解,这件事从来都是别人管不到的,即便是亲密如他与叶天歌。
叶天歌不问他的真相,他不问叶天歌的心结。是公平,也是一种尊重。
方淮笑了笑,其实他也有心结。
他的心结深深驻扎在他心底,像一根无法拔出的刺,时时刻刻就在那儿,只管伤人,无论如何都分毫不动,叫人无法挣扎,只能忍受。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记得那些事情,他恨,恨那个人为什么就那样死去,他恨,恨有些人为什么不知道反思,他恨,恨这江湖为什么还要再起波澜。
只是,在他看见叶天歌大笑的时候,他的心结似乎也顿开了一般,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一世都被迷雾笼罩,总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清晰地看见一些事情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乍泄的春光,突然进入了另一片新天地。
他的心结也许也是解开了?他笑,如同叶天歌一般,他也并不能确定这个答案。
不过有些时候,是不需要答案的。
彼此相视一笑,足以慰风尘。
“我觉得以后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叶天歌看向他,这样说。
方淮回他:“现在也有很多事情发生。”
“而我们现在在一起。”
“我们以后也会在一起。”方淮贴近叶天歌,声音压得低沉,“小东西,你要是敢离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天歌更贴近他,忽地勾起嘴角,挑出一抹危险的痕,“阿淮,这句话该我说。”
“你若是离开我,我绝不让你好好活着。”
方淮魇足地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叶天歌正想回应,若听得身后的吵闹声。
“我的好师兄,你别害羞。”
“你才害羞呢,你全家都害羞!”
……
叶天歌听出来,一个是顾如风的声音,另一个是之前他觉得无比熟悉的,方淮朋友的那个声音。
而顾如风唤那个人师兄,顾如风并没有入别的门派,所以他的师兄只有……
是了,他的师兄只有莫非鹤一个。那声音叫他感觉到熟悉,也是因为……莫非鹤也是他的师兄。
叶天歌低头,他犹然深刻地记得那个场景。
绝望至极的他,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却猛听得衣袂飘飞的声音,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响声。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宿嗔倒在他面前,一身白衣浸透鲜血,在离宿嗔不远处,莫非鹤亦倒在地面上,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而如今……他看向方淮,忽地了然。
既然“宿嗔”都没死,自然“莫非鹤”也可以不死。
他这样想着,一扭头,看见莫非鹤的脸时,却是愣住。
“……蠢鹤?”他忍不住喃出。
方淮拍拍他的脊背,“是叶天鹤,也不是叶天鹤。”
“我才不是叶天鹤!”莫非鹤气势汹汹地走上来,却似乎不敢面对二人,尤其是不敢面对方淮,他如受了惊一般的兔子一般,蹭地就绕过两人,推门进了俗世坊。
顾如风对着那个慌忙跑走的身影道:“师兄,南边那个才是我的屋子,你别走错了。”
“鬼要进你的屋子!”莫非鹤这样回他,却还是跑向了南边的屋子。
直到看到莫非鹤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顾如风才正对着方淮与叶天歌两人。
他轻轻笑了笑,“没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叶天歌茫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方淮冲他拱了拱手,“多谢你替我解决这个*烦。”
“我只是为我自己。”顾如风微笑,对叶天歌道,“咱们进去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