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料理庶务。
距进京尚有三五日路程,林如海心疼黛玉,如何肯如此?思忖片刻,忽而对贾琏一笑,乃道:“既逢泼天喜事,原应如此,只是贤侄说帮衬二内兄料理庶务是何意?”
贾琏笑答道:“府里如今是叔叔婶婶管家,我和贱内就在叔叔家住着,帮着料理家务。”
查探得知荣国府秘事无数,林如海对有功夫见贾雨村却没有时间面对黛玉的贾政已没有丝毫好感,虽说贾赦也没面见黛玉,但好歹有那么一句场面话在,闻听贾琏此言,便淡淡一笑,歉然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岳母家里是二内兄夫妻当家做主,一直以为是袭爵的大内兄,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便是大内兄年迈不管,也该是贤侄才对。”
贾琏生性机变,猛一听这句话似乎没有什么深意,细想却觉有些不对,不由得瞪大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林如海不知道如何接口。
林如海好像没有察觉到,随即满脸疑惑地道:“这一二年来我公务繁忙,又重病缠身,竟没有问及府上,贤侄,莫非大内兄只袭爵而没有继承荣国府?怎么好好一座荣国府竟是二内兄的家?还是大内兄已和二内兄分家,荣国府分给了二内兄?”
贾琏勉强一笑,回答道:“老太太健在,父亲和叔叔并没有分家。小侄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给姑父请安。”
他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退出时没留心,绊倒在地,好容易爬起来慌慌张张地离开。
黛玉和紫鹃、雪雁在里间听到这番对话,雪雁劳力不劳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黛玉和紫鹃却是面面相觑,当然,后者心里十分明白。
黛玉出来问林如海跟贾琏说话的用意,后者正色道:“我儿在荣国府里数年,大概是习以为常,未曾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今日为父与你说道说道,荣国府里正常的事情未必正确。其一,你大舅舅袭了爵,为一等将军,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主人,理应住在荣禧堂,而非他成亲时住进去的东院,哪怕以东为尊。自古以来长幼有序,不能因你大舅舅昏聩无能你二舅舅就理所当然地占据荣禧堂,以当家人自居。其二,你如今年纪大了,须谨记男女有别,虽说表姊妹兄弟之间亦可会面言谈说笑,不用遵从那些迂腐古板之人连面都见不得的说法,但是不可男女不分地一处厮混,不可坐卧不忌,不可长驱直入地走进对方卧室。亲兄妹之间尚且不能随意出入对方的房间,何况表兄妹?”
黛玉垂手而立,点头称是,笑道:“父亲放心,女儿必定谨遵父亲的教导。”
林如海又看向紫鹃,道:“紫鹃丫头,你对玉儿的用心我一直看在眼里,连太医都说你每日早晚陪伴玉儿在园中散步半个时辰的行为甚好,可以生阳气养气血,我心甚慰,关于这些说法也就不瞒着你。回京之后,纵使李嬷嬷足以教导得了玉儿,但因家中没有长妇,每年少不得仍要送玉儿去荣国府小住,盼你一如既往地陪伴玉儿,将来我必有重谢。”
紫鹃道:“老爷放心,什么话放在心里,什么话吐出嘴边,紫鹃都清楚。紫鹃既然服侍姑娘,没有老爷的吩咐,紫鹃也会一心一意地服侍姑娘。等姑娘不再借住府中,紫鹃就和家人赎身出来,不侍二主。”荣国府大厦将倾,她不愿意父母家人跟着获罪,故在此表露心迹。
林如海和黛玉眼睛一亮,前者目露赞许之色,后者道:“既如此,明儿我问外祖母要了你一家可好?咱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紫鹃没打算一辈子为奴为婢,抿嘴笑道:“那可不成。”
抢在黛玉疑问之前她紧接着道:“若就此跟了姑娘,未免有背弃旧主之意,于姑娘名声有碍,倒不如过几年一家子赎身出来,无论发生何事都和姑娘不相干。”
林如海思忖片刻,颔首道:“你这丫头有心了。”不再提起此事。
紫鹃放下心来。
有件事值得一提,他们没有和贾雨村同行回京,他们启程时贾雨村没有接到进京候补京缺的旨意。紫鹃算了下时间,他们十月初六就离开了扬州,途中停靠姑苏几日,但按原著中林如海之死,至少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十月底离开扬州,然后送往姑苏安葬,回京途中才偶遇贾雨村,如今他们比原著中提前回京,贾雨村就没有了和他们同行的机会。
林如海在船上教导黛玉时,已将贾雨村的罪行一一告知,查了荣国府还能查不到贾雨村徇私枉法的行为?林如海暗暗后悔向贾政举荐贾雨村起复。
就是林如海没找到门子,不清楚香菱的来历。
展眼抵达京都,因昨儿送了消息进京,早有提前进京打扫房舍的一干下人拉车抬轿地在渡口迎接。贾琏也打发小厮回荣国府报信,哪怕在百忙之中,荣国府仍旧派了林之孝带着仆从前来,意欲迎林如海和黛玉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