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孙先生并不急于打开那酒坛。
待晋凌换好一身衣服,让他坐下,才笑问道:“小哥,你有心了,我看你有点面善,也觉得你有些相熟亲近之意,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晋凌!”晋凌大声说,“其实,我看先生,也是觉得有些亲近之意的,就像看见我爷爷一样!”
孙先生听了这话,甚是高兴,呵呵笑了起来。
侍者孙福笑道:“你这孩子,年纪小小,倒懂得顺竿上,会拍马屁。”
晋凌这话其实并非拍马屁,这确是他心中真实所想。从昨日听孙先生说书以来,他总觉得这老头和气可亲,就像是自己亲人一般熟悉,见面时便十分欢喜,离开时便若有所失,思念时更有些抓心挠肺,难过流泪。
此时,在屋中与孙生先面对面,他心中怦怦直跳,一股亲近之情油然而生,满身心都是温暖愉悦之意,真的就像重新见到了那梦中世界的爷爷一样。
但孙先生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多了,只把晋凌当作一个有些崇拜自己,带了礼物来巴结,或是要得到些好处回报的单纯少年罢了。
一个孩子么,冒雨前来,这份心意也可以了。他本待稍微敷衍几句,给些财物补偿便将这少年送走的,可当打开那坛酒,一股酒香飘出时,登时精神一振。
不多说话,孙先生从自己的行李中小心地掏出一个装饰考究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精瓷酒杯,晶莹如雪,大小不一。取出一个中等大小的杯子放在桌上,小心地倒了一杯酒。他手劲很好,偌大的坛口倒下酒至这么小的杯子,酒却不曾洒出一滴。
将酒杯置于鼻下一闻,老头登时神采飞扬,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然后如获珍宝般舔了一口,闭上眼睛,任酒液顺喉而下,只觉得满喉芬芳,酸甜凛冽。
“好酒!”孙先生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好酒!”
猛一拍桌子,把孙福都惊了一下。孙福侍奉孙先生多年,也极少见他如此夸奖一种美酒,“先生,真是好酒么?”
“真是好酒。”孙先生仔细把酒在嘴里咂摸了几下,轻叹了口气,“比酒更好的,是酒里面,故人的味道。”
故人?指的是九斤叔吗?晋凌心想。
“孙福,你先下去,我有话跟这位小友说说。”孙先生说道。
孙福安静地退下去了,离开时将门轻轻关上。
“草原村来的?”孙先生又轻呷了一口酒,品完之后,慢慢问道。
“是的,先生。”晋凌回答。
“你跟李九斤,是什么关系?”孙先生问道。
“他就是我们村里,一个卖酒的,知道我要来送酒给你,就给我换了一坛好的。”晋凌实话实说。
“卖酒的?”孙先生嘴角玩味般地笑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年人。眼前这个孩子,十来岁年纪,目光炯炯,虎头虎脑,身板壮实,而他的身上,更有一股,让他都琢磨不透的味道。
莫名地,孙先生发现,自己对这少年大有好感,这种好感,超过了他对其他任何一个少年人的感觉。
而现在,才是他们的第一面相见。
“晋凌。”少年人回答。
“什么!”孙先生终于失声地叫了出来,脸色也变了,“晋凌,你姓晋?”
孙先生走南闯北大半生,能让他变色动容的事情不多。他站了起来,推开门在外面找到孙福:“守好院门,外人来探,一律不见。”
“是,先生。”孙福躬身,守小院的院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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