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她竟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
帐子里,夏珂筠垂着头忧郁低沉。
代玥的话狠狠地戳了她一刀,比一箭穿心更加疼痛。
很久,她才伤感地开口:“我是不是很没用?堂堂大夏女皇还不如一个部落女子,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资格被世人称赞?”
顾长烟从未看见过如此沮丧的她,她的记忆中,夏珂筠永远是个红衣蹁跹张扬骄傲魅惑众生的女子,她在人海中回眸一望,便是一眼千年。
心中的某个角落隐隐作痛,顾长烟拉过她:“不是的,代玥说话直爽,你莫要放在心上。”
“可她说得对!”她的眼里有一丝坚决,拌着几滴眼泪落了下来。她一夜未眠在等顾长烟回来,她疲惫万分,却又心受打击。“我不该把你从白鹿县逼出来,不该故意去惹怒封彧,不该千军万马在前只为见你,不该擅自做主去浮屠山坳,如果没有这些,你我都不会受到埋伏,我军中不会恐慌,朝政不会动荡,你也不会受伤。”她像是在忏悔什么,“我没有放正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立场和态度,代玥说得对,我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活不过两天。”
“阿筠……”
夏珂筠没有停下,继续喃喃自语:“来得及吧?一切都还来得及吧?”她抬头睁着眼看着顾长烟,似在等待一个可以鼓励她的答案。
顾长烟也看着她,她的眸子似古井般深幽,那里有一条路,那条路没有尽头,只有走下去,或者一直在原地。
“来得及。”顾长烟轻声回答,“只要阿筠愿意,一切都来得及。”
夏珂筠突然舒展开眉头嫣然一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是一束红梅在冰天雪地中的绽放,黯淡了星辰斜月,挥散了雾霾积雪。“有长烟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顾长烟顿了顿,从鼻尖哼出一个字:“嗯。”
“那,我回去吧。”夏珂筠站了起来,“代玥说得没错,我已经够让人失望了,总不能毁了所有人的希望。我的责任需有我自己承担!”
顾长烟觉得,代玥这个姑娘说话真让人上心,她不但说动了自己,还说动了夏珂筠。
明明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部落女子,又为何会有这般胸怀和气度?
夏珂筠往外走的时候,顾长烟的内心有一瞬间的空虚,便好像有什么被人挖走了。
她从白鹿县到莽苍原,她和夏珂筠度过了一段并不漫长的逃亡日子,现在她的阿筠开窍了,本该高兴的事情,却有了一丝落寞。
顾长烟抿嘴挤出一丝笑,她想,也许她现在笑得比哭还丑。
夏珂筠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眨着眼睛,眸中一闪一闪的。
顾长烟猛地抬头,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突然又撇开,脸上浮起几道红晕。
“对了!”她说道,“刚才……刚才长烟回来的时候,亲了我。”她故作茫然地看着她,“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吗?我要走了,有话现在说吧。”
“我……”顾长烟一个哆嗦,忍不住又断断续续起来,“我……没有……有……要对你说……”
“你再不说,我真的走了!”夏珂筠眼瞅着她,满是委屈。一个吻代表什么,她最清楚,她的长烟本性羞涩,她也清楚。顾长烟为她出生入死,为她不惜背叛封彧,这份感情不仅仅是知己,还有爱。
我爱的人恰好爱我,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她如此幸运,还有什么理由埋怨?
“我……”顾长烟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那句话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等要说出口,就像鱼刺卡在了喉间,怎么都吐不出来。“我……”
“我什么?”夏珂筠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俯身在她面前,“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准备改头换面的女皇陛下顿时变了主意。
顾长烟想,若是夏珂筠真因为她这毛病所以自甘堕落,她大约就成了全大夏的敌人,不仅遭世人唾骂,还要遗臭万年。
史官记载这段历史的时候一定是这么写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大夏女皇夏珂筠因南泽女将顾长烟的结巴毛病一蹶不振,从此大夏走上了灭国之道。
于是她鼓起勇气,心里念了几遍代玥的话,正要开口,夏珂筠闭着眼朝她伸了脖子。
她能感觉到她花瓣一样的唇,一股红梅芳香在唇边蔓延开,落了一地的华美甜腻。
“阿……筠……”顾长烟的声音渐低。
夏珂筠往后直了直身子,眨了一只眼笑看她:“唔……这样的话,你可以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