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下午,星期二。
“亨特,你还好吗。”白发少女正在慰问受伤的骑士。
男性青年低着头用绷带包扎着伤口:
“多谢大人的关心,我很好。”
亨特眯着眼睛,他已经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残留在脑海之中的是他不愿回忆起的些许模糊片段。
鲜血,死亡,和悲痛。
他是那天晚上少数幸存的骑士,所有和他一同值班的骑士都和他一样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或者他们只是不愿说出自己所做过的可怖行径。
他继续将绷带又缠了一圈。
伊妮德提醒道:
“缠的太多了,会影响血液流动。”
亨特一怔,松开死死抓着白色绷带的手掌。
伊妮德在心中默默叹气,看来好友和往日同袍的死去对他的影响太过严重了,让一个优秀的英勇骑士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不打算安慰他什么,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痛苦,而即使真的能跨越语言去感受到别人的感情,也不会对缓解痛苦有任何用处,这是她的信条之一。
他要自己承受痛苦,然后嚼碎吞咽,永远记住这尖锐如刀的味道。
伊妮德说道:
“我之前调查了所有牺牲者的背景,你应该是塔姆的好朋友吧。”
塔姆?听到这个名字的亨特本能地点了点头。
伊妮德从怀里拿出一张表单:
“塔姆的母亲是不是卧病在床?”
亨特的眼睛中恢复了少许神采:
“对,很严重的病。”
“特别严重。”他又强调了一遍。
伊妮德说道:
“而且据我所知,他的家人都没有工作能力。”
亨特连连点头:
“没错。”
伊妮德说道:
“考虑到他的情况,我替他申请了一笔更加丰厚的抚恤金。”
亨特眼睛亮起来:
“多少。”
“500镑,这次牺牲的战友们抚恤金大多都是也要200镑。”伊妮德说道。
亨特问道:
“我也有战后补偿金的吧,有多少?”
伊妮德说道:
“300镑。”
亨特沉默了一会。
如果是按照以往的情况,塔姆的家人只会获得100镑,而自己却有镑。
亨特把手伸到桌子中,摸索一会拿出了个表面生锈的金属小盒子,他先是递出盒子,接着又拿了回去,打开盒盖,挑出了一些零碎的纸币和硬币,在递给伊妮德。
“里面有400镑,请你和我的补偿金一起交给塔姆的家人,不过请别告诉她们是我给的。”
伊妮德一愣,因为亨特也做出了和她一样的决定。
事实上,塔姆的抚恤金的确比其他骑士略高一点,不过只有300镑,剩下200镑的是她自己出的。
她并不是在做什么善事,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弥补没能和他们一起面对那一晚的愧疚感,毕竟作为大法官女儿的她,除了给那些家境不好的骑士们补点钱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伊妮德拒绝了亨特的请求:
“我来找你就是让你把这笔钱带给塔姆家人的,我还要给其他家庭有困难的骑士分发抚恤金,而且今天下午我就要离开弗斯了。”
伊妮德看了眼盒子里零碎的金钱:
“不过我可以帮你把钱换成整钞,骑士团发放的抚恤金一般面值最低的都是五镑的钞票。”
亨特尴尬地笑笑:
“那就麻烦伊妮德大人了。”
等到伊妮德转身离开之后,他的笑容才渐渐从脸上消失。
他很害怕。
他害怕见到塔姆的家人,才会想让别人带抚恤金过去。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把拿着剑刃,塔姆的身体在他面前慢慢失去温度。
他记的无比清晰,那一幕已经永远凝固在他的视网膜之上,将会伴随他的整个人生。
亨特艰难地站了起来,即使心中的畏惧再多,他也必需把钱带给塔姆母亲。
他驱使着自己麻木的身体在灰色的城市街道上游荡,穿过无数和他没有什么区别的行尸走肉,来到了一间小屋子前面。
他在这之前站了很久很久。
哒哒。
亨特终于敲响了门。
在一阵嘈杂的声音之后,有人打开了门。
躲在门后的是一个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少女,她有着一头灿然的金发,双眼通红,两道干枯的泪痕让她看起来十分糟糕。
“莫琳。”
少女冷淡地看了他一会,打开了门。
他走了进去,塔姆的母亲和自己的恋人塞丽娜。
“罗莎夫人,我很抱歉。”亨特低着头。
罗莎夫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看起来却足足有六十多岁,衰老已经严重困扰这个老妇人,病魔折磨得她只能躺在床上。
塞丽娜正在罗莎夫人旁边坐着,紧紧握着老妇人的手,十分小心地照顾着老人。
“是亨特啊,好久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后,房间就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似乎谁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亨特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床头柜:
“这是骑士团给的抚恤金。”
老妇人看着高高鼓起的黄色信封,拿过来直接拆开,点了点:
“太多了。”
亨特转过头。
罗莎夫人问道:
“你塞了多少。”
亨特谎报了个数字:
“两百。”
老妇人摇摇头,把信封递回给亨特:
“肯定不止,把你的点出来,我们不能收你的钱。”
亨特没有伸手:
“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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