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仔细看过母亲了,水菡现在才发觉,母亲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嘴角的法令纹也深了些,面颊半点血色都没有,手更是冰冷冰冷的...这样有着病态柔弱的母亲,相比起那个只会用强硬的态度来约束人的母亲,仿佛是两个人。
水菡的心,无可抑制地揪紧,发疼...终究是血亲啊,水菡怎能不为之牵动着心神。哪怕是母亲再怎么强烈地反对她和晏季匀在一起,她都没办法去恨母亲,平时的疏离与隔阂,也只是赌气的成分居多,不是真的对母亲有恨意的,更不是真想将母亲气得病倒。
邵擎坐在床的另一半,凝视着水菡脸上的复杂神情,知道她正处于内心的挣扎中,他不想责备女儿,可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菡菡,你心里在想什么,爸爸全都知道,可你也要明白,你母亲当年亲身经历那场火,她的惨痛,是你无法想象的,尤其是...我们的大女儿,也就是你那个可怜的姐姐,只比你大一岁而已,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这是我们活着的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伤痛,仇恨太深,你母亲不允许你和晏季匀在一起,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或许觉得你母亲太固执,太不懂得为你着想,但是,女儿啊,你有没有站在你母亲的立场想过?有没有体会过她对你有多伤心失望?"邵擎深沉的目光里隐含着点点晶莹,他心疼妻子,也心疼女儿,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是过不去的坎儿。
水菡呼吸一紧,胸口的位置猛地跳了跳,被父亲的话惊醒了几分...确实,母亲的态度她接受不了,但她对母亲的态度难道又没错吗?那是自己的母亲啊,不是外人,难道就因为母亲的不理解,她就要跟母亲疏远,孤立?她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竟然因为赌气而不肯跟母亲做一次深入的长谈和交流,母女之间没有沟通,何来的共识?
"我...我..."水菡心里酸胀得要命,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忽略了跟妈妈沟通,才使得我跟妈妈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我也有错的...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即是对邵擎说,也是对熟睡的母亲说。
邵擎看到水菡这么一点就透,他也是很欣慰的,他从不认为矛盾和波折是坏事,瞧,他的女儿不就在一步一步的成长成熟吗,他相信,水菡会越来越有人格魅力,她的人生只会越来越精彩。
离开了水菡的住处,晏季匀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没有换衣服,脸上粘的假胡子还是留着。
除夕夜,谁不想跟家人一起团聚呢,那种温暖和幸福,晏季匀做梦都想,可现实却暂时不允许,他此刻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根据自己得到的新线索去找人。
车子在冷清的路上飞奔,晏季匀握着方向盘,沉静而锐利的眼眸就像是随时都准备出击的猎豹。
孤独和寂寞,让他有了一颗冷静清醒的心,只有这样,他才能理智地思考。
首先他要假设当年放火的真凶还活着,没死。因为魏礼忠曾说有人在追杀他。假设追杀魏礼忠的人就是凶手,那对方必定也不是简单的角色,手段非同一般,绝不是普通人。再分析当年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对沈家下那么狠的手?动机是什么?会否是沈家的熟人?仇人?亦或是其他原因?
这种潜在暗处的危机才最让人感到不安,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仿佛一颗炸弹埋在自己周围,却还要小心翼翼地找出来,在爆炸之前。
晏季匀在大宅陪爷爷吃过饭之后就离开了,他本来应该明天再出发的,但想到这除夕夜正是大多数人回家团聚的时候,最利于找人,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晏鸿章理解,他也支持晏季匀的做法。只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视,难免是有些寂寥冷清的。幸好还有陈嫂陪着,否则更是凄凉。
晏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每次过年都热热闹闹,各房的人,无论是在本市还是外地,甚至是国外留学工作的,都会到大宅吃团圆饭。可如今,他们都有各自推脱的理由,有的说是去外地过年了,有的说太忙...总之就是他们不再想回到这个地方。
晏鸿章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心中无比凄凉,更清醒地认识到,以前之所以晏家的人会对他唯命是从,会因为家族的势力和财力摆在那里,他是一家之主,大权在握,晏家的人将这当成是凝聚力的核心,一旦不复存在,他们的心就散了,怎么还会想回来陪一个孤老头子,既不是董事长也不是商会主席了,连股份都交出去了,他们还有什么可图的?
人情冷暖。在任何时候,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体会到。
晏鸿章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里边放的什么,他其实并不在意,心里空空的,冷冷的...他何尝不希望儿女们带着自家孩子回来过年,但等待他的只有失望。
越是凄苦,越是强烈地渴盼着晏季匀能将放火的事早点查出来,若能解开两家的血仇,水菡和小柠檬就可能回到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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