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对视一眼,表情严肃地去了值班室。电话的听筒正半扣在桌子上,孟宪伸手将它取了过来,放在嘴边,说道:“你好,我是孟宪。”
“是我。”
一道清晰醇厚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孟宪怔了一下,才答:“您好,首长。”
周幼棠一听这么称呼他,就知道她是在刻意疏远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慰问演出回来了?”
孟宪嗯了一声:“您怎么知道的?”
“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
这人!孟宪撇撇嘴,一抬头看到值班员在偷瞟她,似乎在听她讲电话。她连忙背过了身,放低了声音:“那您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后面还有人等着打电话。”她说着,觑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哪儿有一个人影。
“有人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周幼棠在那头笑了下,“看来是那天没亲够。”
孟宪脸倏地红了,连带着嘴角仿佛都隐隐作痛。
“还在电话里呢。”
“那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他反倒不依不饶,丝毫不怕总机有人偷听。孟宪没办法,很没底气地威胁了句:“我挂电话了。”
那头呵笑了一声,在她挂之前,说了句:“我在沈阳,再过两天就回去。”
谁管你呀。孟宪在心里说道,随手扣下了电话。那值班员见她转过身来,连忙用报纸挡住了自己的脸。孟宪瞥她一眼,心情不错,也懒得跟她计较。
接下来两天正好是周末,孟宪回了趟家。
周一一早回了文工团,由于不少人在下面演出未归,所以指导老师也就没安排训练。孟宪跟小乔两人躲在有暖气的练功房里,边压着腿,边听小乔讲着她的付云洲。正说着话的时候,同队里一个女兵进了练功房叫了孟宪一声,说外面有人找,还冲她挤眉弄眼了几下。
孟宪心脏顿时漏掉了一拍,会是他吗?心慌地说了声谢谢,孟宪回到更衣室换掉了衣服,出来的时候被小乔堵在了门口:“老见有人来找你,这回我也得见见,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就是一个朋友。”孟宪哪里敢轻易答应,只好找了个借口。
“朋友?”小乔嘻嘻笑,“朋友更不怕见了。”见她还有些犹豫,她撒娇一样挽上孟宪的胳膊,“我就躲在暗处,偷偷看一眼。”她比着一根手指。
见她这般无赖,孟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不由自主开始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兴许又是小何来接她?那带小乔去看一眼也没什么。如果真的是他——那见着了又能怎么样?孟宪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天听小乔说付云洲听的心痒痒了,否则她怎么会有种答应的冲动呢。
孟宪故作无奈地看了一眼小乔:“说好了,偷偷看。”
“保证不暴露目标!”小乔举起右手发誓道。
两人说好,就一起出去了。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小乔先行一步躲到一棵树后面了,孟宪看着她不停向外张望的样子,不由得发笑。她这样,别人想不发现都难。她向小何以往停车子的地方看了看,意外的,那里空空荡荡的。她正疑惑着,忽然从大门右边走过来一个人,看着她,柔声地打了个招呼:“孟宪。”
这个人,居然是周明明!
孟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他,一时间愣怔在原地,表情凝滞。
周明明看着自己日思夜想了几个月的姑娘,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聚在了头顶,他激动地很想上去抱抱她。但是看到她的表情,他忍住了。正了正帽子,他说:“孟宪,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孟宪轻咬住下唇,她下意识向小乔藏身的地方看了眼,小乔还悄悄冲她摆了摆手,比了个大拇指。孟宪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她回过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周明明见她不说话,心里难免有些煎熬,却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我原本计划三个月就回来的,结果来了新的调令,我又多待了一个半月。孟宪,我刚调到军区下面一个机步团,以后就要带兵了。”他看着孟宪,嗫嚅道,“宪宪,你瘦了。”
“恭喜你。”
半晌,孟宪才挤出来一句话,但足以让周明明开心了。
“谢谢,我会好好干的。”他说着,很想去拉拉孟宪的手。孟宪也察觉到了他的企图,往后退了几步,让周明明落了空。
周明明却并没有太气馁,他饱含期待地问孟宪:“我给你写的信你都看了吗?”
他不提这茬,她几乎都要忘了。自从收到周明明第一封南方来信之后,看了个大概之后,剩下的她拆都没拆,全部锁进了储物柜里。没什么可看的,他想说的那些话,她都会背了。
周明明大概也意识到了,他自嘲地笑笑:“在学校里生活枯燥,写的信也确实没什么意思。”说着,他将手里拿的一大兜子东西递了过来:“这是我从南边带回来的,很多都是咱们这儿没有的,你尝尝。”
孟宪没有接:“不用了,谢谢。”
“宪宪……”周明明恳求一样地看着她。
孟宪其实很不想见他这样,仿佛她欠了他很多一样。她背过手,说:”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以后工作忙,没什么事儿也不用常来。“
她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动作快的像是落荒而逃。
周明明很想追进去,但他出来的急忘带证件,哨兵怎么也不予通融。没有办法,他只能站在大门外,看孟宪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