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说,“我们瞅准机会一起下手,事成之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统治这个镇子。”他滔滔不绝,讲了又讲,乌斯蛮只是不断摇
头,最后把他们赶了出去。那天晚上,法图麦和他争执了很久。
两周之后,某个阳光炽烈的早晨,基斯和耳朵拖着一具尸体来到巴扎前面。等走近了,野利才看出那是药材贩子,而且还没有死。他的身体和穿着的那件袍子一样变得破破烂烂,眼睛的地方现在是两个血洞。如果他还有嗓子的话,想必会因为痛苦而尖叫。
然后,她第一看到了埃米尔。
埃米尔穿着和耳朵类似的衣着,但是要华贵的多。他的动作优雅之中蕴含着一种力量,他的弯刀又粗又长,是一般人的一倍半。他流着小胡子,下巴却颇为光洁,嘴角挂着的讥笑阴险又从容。
当着她的面,当着千百人的面。他抽出自己的弯刀,杀药草贩子。基斯和耳朵紧紧的抓住受害者,不让他挣脱。他杀了很久。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马立克。
是啊,她学到了很多,变得熟悉规矩。她现在是镇子上的野利,乌斯蛮是她的保护人,她比周围大部分人都有安全感。基斯和他的人也没再碰过她,因为他们觉得她是个贱货。
药材贩子死的那天,她提前回家。“埃米尔是个蠢材,”乌斯蛮告诉他,“那个卖快乐药草的更蠢。他自以为手下的人多,其实那些小子都靠不住,也就只有马立克这样脑子发热的莽夫才会被他说动。”
“至
于埃米尔么,他也不成。他行事太张扬,太霸道。每个人都认识埃米尔,每个人都害怕埃米尔,但也没有人真正站在他一边。没人喜欢他,基斯为他服务,也只是为
了埃米尔的金子和货物。他控制着镇子上的水源,本人也是个非常优秀的武士,这没错。但他也会老,他挥舞弯刀的手臂也会变慢。到时候他年轻的兄弟或者表亲也
许就会不满足他在家族的地位了。也或者是基斯,他很暴力,还格外的变态,有机会的话他不会放过尝试。甚至有可能是耳朵,他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有时候很不
讨人喜欢。他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也有可能想干脆自己做主。埃米尔在巴扎上公开处决敌人是想让所有人怕他,但是这并不那么奏效。”
他坐在桌边,边说边吃。他把弯刀解下来放在身后,右手抓着食物送进嘴里,吃得一点不剩。野利和法图麦坐在他的对面。塞利斯来的那个年轻人坐在另一间房子里,透过门打量着几人。
他
一直没有学会贝度因话,所以乌斯蛮自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于尔邦,方便称呼。他比野利适应的更快,部分原因是乌斯蛮不会让男人出去卖,部分原因是乌斯蛮自己
买不到制造“能发出烟火和巨响”的武器所需要的材料。于是就允许他一直无所事事。当法图麦问起,乌斯蛮总是不停的说,他自有计划。
白天的
时候,于尔邦总是待在房子里,除了吃饭就是发呆,几乎从不说话,最多只跟野利待在一起。但是当乌斯蛮偶尔交给他什么东西要他试着修理时或者让他做什么东西
时,他又似乎能明白。法图麦开始试着照顾他,但是他似乎很怕她,总是畏缩的躲开,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塞利斯话。有一次法图麦心情不好,用尖锐的指甲狠狠的
抓他,乌斯蛮及时制止了她,并警告她,这个人有大用。他一边威胁一边比划着自己的贾比亚匕首,法图麦背靠着墙,看起来有些惊恐,又有些莫名的兴奋。那天晚
上,她和乌斯蛮一起睡,自从野利和塞利斯人年轻人于尔邦到来后,这是唯一的一次。
大多数时候,乌斯蛮自己一个人睡。最初的那个晚上,他试图跟野利一起睡。但是她拒绝了,还用眼睛瞪着他。“我一整天都替你干活,你挣到了钱,”她说“我不要再跟你睡。”
他耸耸肩,离她而去,“唐兀歹女孩野利,你是个怪人。”他说,然后他走回自己的卧室。
夜夜如此,直到乌斯蛮把野利从商队女人手里救出来的那一晚。那天他把受伤了的野利带回家里,他们坐在客厅里,乌斯蛮搂着她,直到她不再颤抖。然后他站起身,走向卧室,他在门口停下,朝她笑了笑,露出那幅昂首询问的表情,“怎么样?”
“不。”她说。他看着她,摇摇头,之后就不再尝试。
然后有一天,当野利从街上回到家里以后,发现塞利斯来的于尔邦不见了。她疯狂的寻找,但是没人,家里只有她,法图麦,和法图麦的一个顾客。法图麦怒视着她,她的顾客哈哈笑笑,然后收拾东西走了。
法图麦披上外衣,气势汹汹的问她,“我要好好教训你,就算乌斯蛮阻止也没用,出什么大事了?”
“他怎么不见了?”
“他?”法图麦问,“你说于尔邦?还能怎么样,乌斯蛮把他给卖了呗。你又为什么在乎他?”
“他和我一起来的!他和我一样,不属于这个沙漠!”野利回答。
“他什么都不能干,被卖了也不奇怪。你也是一样,如果乌斯蛮觉得你用处不大了,他一样会把你卖了。快快长大吧,小女孩。”
野利继续和法图麦对视,“他怎么能。”
“他
当然能,”法图麦说,“而且他肯定一直都是这么计划的。不然你以为乌斯蛮为什么天天把于尔邦养在家里?因为他是个好人?大错特错!乌斯蛮都跟我说了,他想
做一笔大买卖,他知道有学问的奴隶值大钱。他也从耳朵那里知道了东方人的神秘武器有多么吸引人,从唐兀歹的贵族到沙漠里的领主,总有人会想要这种奴隶的。
乌斯蛮自己搞不到原料,而且他搞到了也没用,所以他想把于尔邦卖给哪个上层人。他故意把消息放出去,每天又有这么多顾客进进出出,总有些耳朵会听,总有感
兴趣的人会知道。”
“他不能这么干!”野利说,脸上涌现出从所谓有的怒气。“我喜欢于尔邦!他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让我想起家。”
“我跟你说的是实话。”法图麦哈哈大笑,“乌斯蛮之前试过他,他在摆弄东西上确实像模像样。你自以为学到了很多,其实什么都不懂,在这里,没什么规矩。听着,野利,接受现实吧,你要吸取教训。”
“吸取什么教训?关于乌斯蛮喜欢利用别人?这点我早就学到了。”野利说。
“不,”法图麦说,她坐到野利身边。“关于不要去喜欢任何人。”
“我
曾经喜欢过乌斯蛮,”她接着说“我曾认为他是个英雄,他的弯刀耍的飞快,他的匕首用的比所有人都强。而且他看上去像是个好人,他曾经高谈阔论自己有着多么
光明广阔的前途,真神又在梦里许诺给他多么价值连城的赏赐。是的,而且小法图麦相信这一切。但是直到有一天,基斯敲响了他的门。”
“那时候乌斯蛮的势力比现在大,他手下有更多的女孩和小伙子,还有一处水源。他甚至还试着搞过一支商队。直到那天,基斯来恐吓他,埃米尔要垄断镇里的水源,他要乌斯蛮主动放弃。”
“啊,那时乌斯蛮只是对着基斯放声大笑,叫他滚蛋。他笑的很痛快,我听的也很痛快。对,那时候埃米尔还没有这么强,镇上的人还不是都怕他。乌斯蛮也没现在这么弱。”
“基
斯不喜欢被嘲笑,埃米尔更是。有一天,乌斯蛮带着自己的商队在沙漠里中了伏。本来就快要到镇上了,人们放松了警惕。埃米尔,基斯,还有其他喽罗们一拥而
上。乌斯蛮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但是他们的人更多,而且以逸待劳。商队的人一个个在眼前被杀死,乌斯蛮砍死了几个人后,就只能边打边逃。最后遍体鳞伤,连大
腿上中了一刀,差点劈掉了他的下面,也把他的英雄气慨劈没了。”
“乌斯蛮运气好,又逃得及时。最后他在沙漠里一个人拖着伤腿走了两天才在
一个深夜回到镇子上来。但是他的水源没了,他的小子们和姑娘们也都散了。埃米尔把他们夺走了,乌斯蛮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我。愚蠢的小法图麦,我那时依然
喜欢他。所以留了下来,我照顾受伤的他,帮他包扎伤口,又慢慢找回了一些人。我以为乌斯蛮一旦伤好了,就会拿起他的弯刀去追杀埃米尔。
“但
我错了,乌斯蛮吓坏了,到现在也是。他再也不敢试图挑战埃米尔,不敢试图做老大。他只能招一些埃米尔或者基斯不要的人,也绝不敢插手水源的事了。而且从那
以后,埃米尔和基斯的人找乌斯蛮的姑娘就不用付账了。时不时就有一个基斯的人找上我来,乌斯蛮从来不敢管。你等着,野利,也会有人找上你的。要是你喜欢上
任何一个人,或者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或者做任何事不为了自己,你就是个彻底的傻瓜!”
野利静静的等法图麦发泄完,然后问她“如果你放弃了乌斯蛮,为什么没有去找埃米尔,而是留在这儿?”
法图麦还没来得及回答,房子的门就被推开了,乌斯蛮回来了,于尔邦跟在他的身后。乌斯蛮笑的合不拢嘴,他从长袍下掏出一个饱满的口袋,放在桌子上。法图麦上前看了看,咧嘴一笑。
“我
带于尔邦见了一个商队头人,他从汉志来,见过一个带着法兰克仆人的塞利斯商人。”乌斯蛮宣布,“他对塞利斯商人的船和船上的武器都很着迷,所以现在一直在
收集塞利斯器械的图纸。我大大赚了一笔。”乌斯蛮说着,吃惊的停下,他看到野利瞪了他一眼,又看看于尔邦,然后跑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