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跑了进来,他觉得自己等得够久了。他蹦跳着跑到叶落面前,爬上她的膝盖,搂着她的脖子撒着娇问:“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人家还要看喜羊羊啦。”
叶落亲亲他的嫩颊,笑着应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家看喜羊羊,好了没有?”
“呵呵……”诺诺得意地傻笑,吧唧地又亲了她一口。
叶落将她放到地上,指着叶悠盈说:“去给姨姨抱抱亲亲,然后我们就回家。”
“嗯。”诺诺点点头,听话地转过身去,跑到叶悠盈面前让她抱住,也在她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他无法懂得这个拥抱着他的人心里的思念和凄伤,只当是完成了一个任务,马上又要挣脱开来催促叶落回家去看动画片。
叶落同情地对她笑笑,拉着诺诺的手走向门口。她不敢回头,不敢面对一个母亲深情而凄凉的视线。她想起九号对自己的敌视,突然间能够理解了。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散不去心头的压抑。拉着她手的诺诺则无比地高兴,蹦蹦跳跳的跟在身边。
在车子发动的那一刻,叶落注意到,叶悠盈从屋子里飞快地跑了出来,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搂过身边的诺诺,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的。哪怕将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还是会好好地疼他的。
“诺诺,今天我们来见姨姨的事情,绝对不能跟爸爸说,知道吗?”
“妈咪,为什么?”
“因为啊,姨姨不小心做了让爸爸不高兴的事情,爸爸知道我们来见姨姨,他一定会很生气的,到时候还会大声骂我们哦。”
“那诺诺不说……”
当天晚上,聂鞅忙到比较晚才回来,没有一起吃晚饭。
诺诺睡下后,叶落便回到房里,站在窗前愣愣的好久,都没有动一下。自从今天见到叶悠盈回来,到现在脑子和心情都还是凌乱的,怎么理也理不清楚。
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他们离开时,叶悠盈急急地追出来那一幕。虽然这幸福不曾被她所拥有,叶落却仍然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愧疚。自己夺走了聂鞅的爱与温柔,也夺走了诺诺对母亲的依恋和他带给一个母亲的快乐,而这些曾经属于她的。至少,诺诺的这份依恋和所带来的快乐本该是她的。
她以处子之身孕育了聂鞅的孩子,只因为她看懂了聂鞅的孤独寂寞。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心情?她也一定想了很久,挣扎了很久吧。甚至于,她的挣扎并不是为自己,而是怕孩子生出来以后得不到完整的爱。
相比之下,叶落觉得自己的付出似乎真的太少了。自己得到聂鞅的爱,只因为十年前她曾是他的爱人,哪怕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没有做,却还是轻易地得到了。而诺诺那里,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母亲的爱,她对他好一点点,他便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母亲信赖和依恋。
易得之事易失去,难得之事难失去。突然的,心里觉得这样不踏实。她的幸福是不是太容易得到了?真的能够一直拥有,一直这样相守下去吗?
房门突然被轻轻地推开,叶落并未发觉,直到一双手臂缠上她的腰间。“又在想什么呢,想得这样入神?”
叶落吓得一抖,继而放松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抬头,窗外星空灿烂,明天定然又是好天气。“我只是在想,你对我这么好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好想什么都没为你做……”
聂鞅一声叹息,亲着她的脸。“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说过,爱情不是一场交易,并不是两个人一定要对等付出才能做成功的。再说了,你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照顾诺诺,让我们两个都快乐,这就够了。”
叶落想了一会,终究是理不清的,轻轻地点点头。心里暗想,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婆妈了,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哎,诺诺出生的时候,你高兴吗?”
他想了一会才回答。“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如果一定要说,那应该不是高兴,当然也不是难过,而是手足无措。我对父亲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概念的,我不知道一个合格的父亲该怎么对孩子,所以我很无措。尤其是他软趴趴地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只能僵着手臂托着他,动都不敢动。他打一个嗝,我都要吓坏了。现在想来,还真的是很挫。”
叶落想到他手脚僵硬两眼圆瞪的样子,不由得也扑哧一声笑了。她也见过刚做爸爸的男人抱孩子,那真的是叫手足无措。孩子一哭,他就惊慌失措地喊老婆,平时的精明干练全都不见了踪影。“即便是这样,他的出生还是给你带来很多快乐的,对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跟你血脉相连的人陪伴在你身边,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她不敢说太多,怕他起了疑心追问下去。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很快圆谎的人。
“应该是吧。但是他软趴趴的时候,真的很麻烦,还老爱哭。”想到当初的情景,他还忍不住皱眉。但是,诺诺第一次用小小的手指圈住他的小拇指,砸吧着红艳艳的嘴儿用大眼睛瞅着他时,那种心里酸酸胀胀的感觉,至今还很清晰地记得。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他没有真的逼她打掉!
叶落哭笑不得,伸手戳了他一下。“拜托,婴儿不都是软趴趴的嘛,你以为是孙悟空啊,直接从石头里爆出来就那么大。再说了,哪个孩子不哭的,你小时候指不定比他哭的还厉害呢。”
聂鞅摸摸鼻子,干笑两声。“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你想给我再生一个软趴趴的玩意?暂时还是不要了,一个诺诺就够麻烦了,天天跟我抢你。要是再来一个,你都没时间陪我了。”
“别再用软趴趴的玩意来形容可爱的宝宝,没听说孩子都是天使呢。”
“那也是麻烦的天使。我只想要你,只要你!”他感叹似的说道,脸在她脖子间蹭着。“只要你就够了,好不好?”
叶落一边闪躲一边说:“好了,这个问题先不讨论。肚子饿不饿,饿的话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其实,她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是因为诺诺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一个女人只有体验过十月怀胎的辛苦和甜蜜,才能真正地完整吧。她看到过大肚子的女子抚摸着腹部那种一脸幸福的样子,她也是羡慕的。
“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我先去洗个澡,你乖乖地去床上等我,嗯?”
叶落点点头,替他准备了睡衣。
第二天,叶落又找了钱立,亲自求证一件事。那是昨天叶悠盈提起往事时,提醒她的一件事。
叶落到的时候,刚好钱立没什么要事。
钱立看到她,颇为意外,笑着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你居然这么有闲心来看我。”
叶落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开玩笑,只是笑了笑。她要求证的这件事,比较难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
“搞得这么严肃,是很重要的事情?”
叶落犹豫了一会,低声问:“我被江睿宸下药的那天晚上,那个人……真的是你?”
跟聂鞅一起之后,她也好多次想起这件事。很害怕他突然间就问她,为什么你不是第一次。她知道虽然现在的风气越来越开放了,但很多人还是在乎的。如果只是玩玩或者谈个恋爱没什么,如果是老婆就不同了。就像有人说过的,男人喜欢一个有一个地开封,却要求自己的老婆是原装产品。虽然,聂鞅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但她每次想起都觉得心里很不安。
钱立看着她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害怕的表情,反问道:“聂鞅说你已经知道我的出现是为了试探你,而且你今天既然问这个问题,那心里已经早有答案才对。没听人说过,朋友妻不可欺吗?”
叶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解开了心里的一道锁。“我以为……算了,知道答案就够了。那你继续忙吧,我先走了。”
钱立不满地回了一句:“过河拆桥的事情你也做,太没良心了。”
叶落没有理会他,依然推了门出去了。她需要安静一下,理清一下头绪。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应该是说发现了太多的真相,而且每一个真相对她来说都是好的。她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心情还是有些乱。就好像本来天一直是阴沉沉的,至少有阴云偶尔蔽日,可突然就天朗气清阳光灿烂,总觉得有些怀疑觉得不真实。
走出公司,叶落没有马上坐进车子里,而是靠着马路边沿慢慢地走,司机在一旁跟着。阳光很强烈,很晒也很刺眼。
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突然被人一掌拍向了肩头,大叫一声:“叶落。”
叶落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一看,竟然是闻樱。一时间,很是意外。“闻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找钱立的吗?”
前些天钱立还半死不活的,这么快又拨开云雾见月明了?这两个人是小孩子玩游戏吗,一会晴一会雨的。
闻樱眼睛一暗,很快又笑了,摇摇头。“你呢,你找他干嘛?”
叶落担心她误会了,赶紧解释:“我只是向你求证一件事,关于我老公的。”又问,“你不是找钱立,那跑到他的公司来干什么?是就是嘛,还不敢承认。”
“我真的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刚好路过。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找他干什么。好了,不提这个,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吧。”
叶落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去冷饮店吧,我想喝冰冻的东西。”
“好吧。”闻樱挽了她的手臂,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找了一家冷饮店,各自点了一杯果汁。一边慢慢地啜饮,一边随意地聊。
“你那天突然就走了,去哪里了?我离开医院的时候还说说笑笑的啥事都没有,怎么眨眼就不见人影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差点被钱立砍死,气冲冲地跑上门来质问我跟你说了什么,还差点把诺诺给摔了。”
“对不起,就是觉得心里烦闷,想一个人躲起来一段时间,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说着用肘子撞了撞她,一脸忏悔的样子。
叶落看了失笑,摇摇头。心里明白,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的。“那等下我们分开了,你可别又突然不见啊,我可不想再一次被钱立砍了。”
“那你砍回去好了,不用跟他客气的。你要是打不赢他,让你老公帮忙,准没问题!”
叶落无语地翻白眼。“晕,你以为是打群架啊,打不赢再叫帮手。对了,你和钱立怎么回事啊?前些天他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说什么你有新欢了。我说你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别人了,他还死钻在胡同里出不来,气死我了。”
闻樱尴尬一笑,回道:“我和他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别提了。对了,我前些天在街上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还知道我认识你,反正他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
“什么东西?”
闻樱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就是这个。不是给我的,我也没敢拆开看,你自己看看吧。”
叶落满肚子疑问地将包装打开,再打开里面的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大吃一惊。“这是谁给你的?”那是她母亲的一只镯子,据说是传家之宝。有个地方还因为她的不小心,摔花了一点点。母亲的镯子,怎么会到了别人手里?
闻樱看到她的反应,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也不认识那个人,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打扮都很高档。只是笑的时候,让人觉得阴森森的,身边还跟了好几个人,都穿着黑色衣服。”
叶落吓得猛吸气,那个人,应该是樊肇柏!“他没有说他是谁吗?他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
倏地想起那天,母亲说有人上门去威胁他们,说如果叶落不离开聂鞅就要他们好看。那个人,肯定是樊肇柏!难道,爸妈落到樊肇柏手里了?这样一想,叶落才发现,爸妈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给她打电话了!顿时,一股凉气从心底冒起来。
十年前,樊肇柏说如果她不说出她和聂鞅约见的地点,就一刀一刀隔了她的爸妈。十年之后,那个禽兽依然会这样做的!不,不会的,也许不是樊肇柏!
闻樱想了一会,拧着眉说:“他只说让我告诉你,他想知道老师的反应,是不是很精彩。还有,他给了这个号码。”
叶落几乎软在了座位上,真的是樊肇柏!突然之间,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那个混蛋,再次绑架了她的爸妈!十年前他要她背叛聂鞅吗,十年后,他又想干什么?
“叶落,你没事吧?叶落,那个人是谁?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跟你有什么过节吗?”闻樱伸出手,摇了摇叶落的身子。
“我有事先走了!”站起来,飞快地冲出冷饮店。她要见聂鞅,她必须马上见到聂鞅!樊肇柏又绑架了爸妈,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她跑出冷饮店,闻樱缓缓地站了起来。
叶落冲进车里,对司机大叫:“马上去绝世大楼,要快!”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吗?”司机转过头来,关心问道。
叶落没有回答。
手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坐垫。上一次绑架爸妈是为了让她背叛聂鞅,那这一次,樊肇柏是不是还想这样做?如果真的再要她做一次选择,她该怎么办?她不能不管爸妈,也不能再背叛聂鞅了!他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折磨才活下来,她怎么能再次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她绝对不可以!可是,爸妈怎么办?
不!没事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要慌!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圈套,不是真的!樊肇柏对他们这么了解,他也一定知道妈妈的那一只镯子。他连一摸一样的人都可以整出来,更何况一个镯子?对,镯子可能是假的,他只是找到了另一只一样的镯子,并做了一点手脚而已!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这般想着,叶落的慌乱稍稍好了一些。“开快一点!”
车子刚刚刹车,还没停稳叶落就推开门下去。因为惯性,整个人跪在了水泥地面上,磨破了膝盖。司机正要跑下来扶,她却已经自己爬了起来,连理都没有理膝盖上的伤,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