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他同党的箭!
孙青霞击飞了箭!
投向山边!
掠入荆棘林里!
扑向敌人!
敌人不只一人。
而是三人。
三个人都没想到孙青霞非但没给箭射死,还能迎着箭冲了过来:
他们就算有人想到对手能闪开了箭并且反击,也断未料到这反击竟会那么快、那么绝、那么惊人急速!
三人中,一人正张着弓。
但没有箭。
箭已射出去了。
他已是一流神箭手,几乎是在同一刹间已射出了两支箭。
他当然就是“叫天王”麾下“四大天狼”中的“天狼神箭”陈路路。
──刚才在铁手身上所着的二矢,也是他伺机下的手。
可是他现在就没有得手。
且失了手。
孙青霞已至。
他的手刚还搭在第三支箭上,已不及射出,又无法招架,眼看刀光一闪,只有一策:
退!
他一退,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师兄弟。
查叫天的另一名座下“天狼”:
──“天狼剑”耶耶渣。
耶耶渣当然也没料到孙青霞会反击得如此之速。
本来他手上还箍着一个少女。
他正捂着那少女的嘴巴。
那少女上身的衣衫已给扯得七零八落,而他的下身的裤子也早已松脱了下来。
那少女还在挣扎。
──大概,那半声悲鸣就是她喊出来的吧?
可是他现在已没有了选择。
假如孙青霞先落下来、或停一停、抑或吆喝喊话,这才出击,他还可以马上胁持住那小姑娘:虽然她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但至少也可以让孙青霞“投鼠忌器”
但现在已不能。
因为没有机会。
孙青霞一到,一刀已砍了下来。
白光一闪。
当头斩落!
刀锋冷。
刀意狠。
刀风厉。
刀势猛。
刀法绝。
刀劲毒。
刀气烈。
──这一刀是连同冷、狠、厉、猛、绝、毒、烈一齐一并一道在一刹一瞬一霎间砍向耶耶渣!
要他的命!
要命的一刀!
──这一刀很要命!
耶耶渣当然要命。
他只有放开了那女子,双手提剑一挡。
──他的剑是一把古剑,极重极沉,是战国时代那一种至少重八十斤以上,斫不死人也可以扑死人、扑不死人也足可砸死的那种纯青铜淬炼的古剑!
使这种剑,当然要天生有膂力。
事后,耶耶渣犹觉侥幸:
要不是他当时正好使这把“沉戟古剑”他是绝对挡不了、架不住那“魔君”这一斩!
不过,就算他现在也没挡得住、架得了孙青霞这一刀。
古剑应声而断。
白光扑脸。
耶耶渣毕竟已趁这一拦之势,往后疾退,离开刀光。
虽然险象还生,他终究仍得以生还。
事后,孙青霞想起仍觉遗憾:
要是这一斩,他使的是趁手的剑而不是刀,这只“天狼”还焉有命在?
孙青霞一出现,就吓走了陈路路。
一出刀,便迫退了耶耶渣。
然而荆棘林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光头的和尚!
这和尚赤精了上身,在如此凉风送爽的清晨里,居然满头大汗、满脸油光,颈上还挂了一圈黑砂楠木珠。
他胯下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
一个昏迷中的女子。
她仰躺在一截枯木上,衣衫已给剥落了大半,水绿的衫色衬托出白皙的柔肩美乳,乳坡左、右、中间上各有三点鲜亮的红朱砂痣,映入孙青霞的眼帘,像三点相思的记认。
那女子已有点醒意,正喃喃自语着,偏着头似要拒抗那外来的侮辱,以致美丽的脸颊上铺满了发丝,像新娘凤冠前的流苏。
黑流苏。
她的衣衫和亵衣已给掀落至腰际,纤腰盈一握,腰下的脐像一个失足的梦,而在那柔和的三角地带,还露出了一丛幽幽的绒缎一般的毛发。
与脸上的黑瀑样的发恰成对映。
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美,尤其是铺排在那么雪白晶莹的女体上,况且她玉靥上还有那一抹艳红的伤痕未消。
她醒着的时候是恁地一个英烈女子。
她昏睡过去的时候比谁都柔弱。
她是京城第一紫衣女神捕:似乎除了“金花神捕”白拈银之外,在京师武林六扇门里,谁也比不上她风头劲,名声更火红。
但她此际只是一个柔丽荏弱的女子。
甚至比任何民间女子更柔更弱更无助。
她当然就是:
龙舌兰。
孙青霞一看,震了一震。
他是心灵震动,但手依然稳如磐石。
刀更定。
刀光更厉。
刀尖飞出了利芒──
一刀急刺这和尚!
这瞬间之变,不容稍缓。
更不容任何人喘气。
孙青霞一上来就将计就计,制住了麻三斤,然后一旦发现了他同伙藏身之地,在对方发动突袭之同时反攻,使陈路路不及放箭求退,而耶耶渣仓急之下也一刀给他迫退,先救了那小姑娘,然后在发现了龙舌兰受欺凌的刹间,他已向那淫僧发动了攻势。
如果他在这些行动中只要稍停,或者想一想才出手,那么,他的敌人那么多,而至少有两个弱女子落在武功高强的敌手手里,他却只有一个人,岂能占得了上风?制得住先机?
可是他不。
他一下子就攻入敌阵,打散了他们。
这几个行动中,兔起鹘落,所向披靡,只有在乍见龙舌兰裸体之际是震了一震──而且,这种心灵里头的震动,他是久久未消,久远不消的,而且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了。
然而他却是一个浪子。
一个“淫魔”
他自然见过不少女人的裸体,而且大多是极美丽的女子,极美丽的胴体。
但却都没这一次的震动。
也未曾有过这般的震动。
──事后,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何以?
他的刀快。
反应更快。
可是那和尚也非同等闲。
──要是孙青霞一闯入荆棘林第一刀便砍向他,他就死定了。
但不是。
孙青霞得先解决“天狼箭”再迫退“天狼剑”然后才能轮到这和尚。
不过他最恨这淫僧。
所以出刀也最狠。
那和尚虽然正淫兴大发,在满足施手足之肆,正要进一步有所行动之际,便发现敌人已然攻入。
他立即返身。
应战。
他已算是极快。
但刀光更快。
刀已到了他左太阳穴。
他避不开。
躲不及。
甚至连招架的机会也没有。
但他毕竟是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在这千钧一发里,他只做了一件事:
一手扼住了龙舌兰的咽喉。
刀陡止。
刀在和尚的额角。
手筋尽露。
手就箍在龙舌兰的颈上。
一切都静了下来,刀没有刺下去,手也没有再发力:
只龙舌兰眼睫毛颤动,似将悠悠转醒。
大家都僵在那儿。
就算是陈路路、耶耶渣也抢救不及:
那和尚已在刀尖下,脸都白了。
但他手里却有人质:
一个弱女子。
孙青霞的眼比刀还利:
“你就是烦恼?”
和尚金鱼般的眼转动着,几乎要突破眼皮:
“是。”
孙青霞道:“枉你还是出家人,卑鄙!”
和尚道:“既知我名,还不弃刀!”
孙青霞:“你先放开她。”
烦恼大师:“你知道我不会。”
青霞:“那我杀了你。”
烦恼:“你杀我我就杀她。”
孙:“好,我收刀一寸,你减一分力;我刀离你头一尺,你就全把她放下。你守信,我就守约。”
和尚:“可以。”
便要动作,孙青霞喝止道:“你若要放,便轻轻松松的放,休得要使诈,否则──”
和尚额汗滚滚而下,舐舐干唇,强笑道:“我只怕你说话不算数。”
孙青霞:“我先收刀,你放人,反正,我刀离得愈远,你越安全,对你没有损失。”
烦恼大师十分烦恼,但反复思虑,觉得还是“搏得过”便道:“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