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声名远播、信仰光之真神,自然是有凭有据,才会将他拿下处以极刑,我教弟子更是向真神发过血誓,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圣涟漪。”
圣涟漪浑身一震,不敢看燕子飞,长袖一摆,走了出来,双手伏于胸前,淡淡道:“属下在。”
“九生剑派被炎冥宗偷袭,可是因为多宝楼中人招惹了凤楼雪城,才导致九生剑派一夜之间损失惨重的。”圣无双正色道。
“是。”
“当时在坤城附近,将妖兽引出来的人当中,可是有龙逍?”
“是。”
“寂夕长老、李家三公子之死,可是与多宝楼有关系?”
“是。”
“炎冥宗云中青手上的‘百鬼夜行图’可是出于多宝楼?”
“是……”
圣无双转脸看向燕子飞:“我们圣教中人,从不说谎,燕子飞,你敢说她说的不对么?”
他说的这些话,看似头头是道,却是句句模棱两可,可旁人听得他将这罪状一一列举出来,又被圣涟漪一一确认,众人看她姿色清丽,容貌举世无双,圣洁高贵,更不信她会说谎。
此刻,更将多宝楼以及龙逍种种罪证确凿,再无反转辩解的余地。
“你这个贱人。”燕子飞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圣涟漪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不敢看燕子飞眼睛,也不敢看龙逍浑身的血,岂料燕子飞看她这个样子更加气恼,猛的窜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装柔弱给谁看!还装腔作势要跟我结拜,结你妈了个逼!我要杀了你!你骗了我,你骗的我好苦!你骗了少主,你……”
人群中早有人戒备,见燕子飞向圣涟漪冲去,弓手将弓弦拉满,瞄准燕子飞突然松手,箭势如虹,两支箭准确无误的穿透了燕子飞大腿。
“啊!”人群中传出一声尖叫。
燕子飞摔倒在地,手抓着腿上的箭,血一股股的涌了出来,混进雨水。她不甘的抬起头,疼痛令她快要失去理智,仇恨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圣涟漪,仿佛要将她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咬下来。
圣无双一甩手:“将这邪教妖女拿下。”
刚才那声尖叫,听着好生耳熟,燕子飞向来声处的人群搜寻过去,就看见一弦面露惊恐之色,靠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一刻她如获救星,来不及多想,冲口而出:“一……”
她清清楚楚看见一弦十分恐惧的瞪着眼,对她很快的速度摇了摇头,燕子飞心猛的往下一沉,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保护一弦的心理,脱口而出的话顿了一顿,改为:“一会儿有雷劈死你们这帮狗娘养的!”
再看一弦嘴角牵出一个难看的弧度,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燕子飞很想问问她,你只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吗?你不管少主吗?你不打算来帮帮我吗?
而一弦,以行动回答了她,她挽起那男人的手,消失于雨中。
“那就是南宫寒么,你夸的赞不绝口的男人?他值得你放弃一切,跟他走吗?”
孤独,无助,彷徨和悲凉,充斥着全身的感官。燕子飞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再次滚滚而下。
圣涟漪又恢复面无表情,缓缓退到后面,浑不知她已将自己双手手心掐破。龙逍之前说的对,他看人很准,圣涟漪不愧是圣教圣女,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强,远超寻常女子。
“不必怪她,是我……是我。”龙逍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燕子飞痛极,而心更痛。
“我不懂我们都有各自的命运,还是四处随风飘荡。不知是否命中注定,还是任人摆布、没有定数。我猜想,两者都有,也许是两者同时发生。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股怒火突然升起,她双腿插着箭矢,却忍着剧痛缓缓站了起来。
狠戾的眼光向高台上所有人扫去,那些人被她阴狠的目光扫过,有人冷笑、有人不屑、有人胆颤心惊、有人心生不忍。
多宝楼培养了那么多人,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救救少主?与龙逍出生入死的人,沈亦侠和杨云城伤重,小竹子背叛,黄倾不知去向,她还能靠谁?
目光最终定格在清知的脸上,她感觉到自己滚烫的热泪从眼中流出,与冰冷的雨混成一道涓涓细流,便笑了起来。
“坤城妖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么?”
清知面色凝重,并未答话,燕子飞语声中透着凄凉、无助,百味杂陈:“你们御星派不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么?我不是苍生么?我被人陷害,他们为了救我才放出了妖兽,这也能赖多宝楼?”
众人哗然,当中有凤霓宗诸人看不下去,替她说了几句话,但也很快湮灭在更多人的厉声讨伐中。
江无夜慢慢站了起来,他自然是认得燕子飞的,六年前他曾想要将她收为弟子,不巧半路被人拐了去,让他白白担了几年的心,当下冷漠无情的看着她,道:“御星派自然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是为了救人,而你,是妖。是妖就该死,谁救你,谁就是犯了罪。”
寂灭早已看不下去,厉声道:“流仙剑乃我九生剑派祖师爷的东西,快快交还出来。”
燕子飞怒极反笑,脸被雨水冲刷的一片煞白,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九生剑派掌门,忘了若没有自己,你这厮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要不是怕把杨云城牵扯出来,燕子飞定要将他骂个狗血临头。
她转脸向龙逍看去,那个曾经板着脸训他,却耐着性子教他功夫的人。那个将自己救回多宝楼,给了她一个家的人。那个面冷心热,陪着她下山试炼的人。
不,我要救他。
“放了他。”燕子飞把脸上的湿发撇到一边,冷冷看向圣无双。
“不可能,除非我死。”圣无双道。
“那你就去死吧!”燕子飞仰天长啸,她胸口一阵拉扯般的剧痛,双眸瞬间便做血红,喊声震天动地,令众人讶异她一个小姑娘,怎会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嘶喊。
…………
遥远的灵台山,巍峨的山门如在云端之上,山间云蒸霞蔚,仙云袅袅,便是御星派所在。而更高于那一幢幢古朴的道观之上,山林之间,有一陋室。
陋室之中,谢阑正静静的坐于桌前,提笔写字。
他的发丝扫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手上突然一颤,毛笔在纸上留下一道厚重的墨迹。谢阑皱起眉头,深邃而明亮的眼眸望着这摊浓墨,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谢阑抬起头,向紫霄山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