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章。他身穿衬衫,端坐在一张硕大的办公桌的后面,手边捆着架电话机,面前堆放着当天的广告、阿特尔涅的大作,还有粘贴在卡片上的剪报。他朝菲利普瞟了一眼,但没有说话,只顾对打字员口授信件。这位打字员是个姑娘,坐在另一个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然后,他才问起菲利普的姓名、年龄以及先前的工作经历。看来,他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拉开嗓门,发出刺耳的声音,话音里还流露出浓重的伦敦土音。菲利普注意到他那上排牙齿一颗颗大得吓人,而且还朝前龇着,给人以一种牙根松动、只要猛地一拉即会脱落的印象。
"我想阿特尔涅先生已经对您说起过我,"菲利普说道。
"喔,你就是那位画广告的年轻人吗?"
"是的,先生。"
"对我们没有一点用处,要晓得,一丁点儿用场都没有。"
他上下打量着菲利普,似乎注意到从某些方面来说,菲利普不同于前面进来的几位应招人员。
"你要知道,你一定得搞件工装礼服穿穿。我估计你还没有吧。你看上去倒是个正派的年轻小伙子。我想你觉得从事艺术不上算吧。"
从他的话中,菲利普猜不透他是否有雇用他的意思。他用一种敌视的态度对菲利普说着话。
"你的家在哪儿?"
"我小时候父母亲就去世了。"
"我乐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我曾经给了不少年轻人这样的机会,而他们现在都成了部门的头头了。他们都很感激我,为了他们我也要说这件事。他们知道我为他们做了些什么。从梯子的最低一级爬起,这是学生意的唯一道路。往后,只要你持之以恒,坚持拾级而上,那谁也不能预料这会把你引向哪儿。要是你合适的话,有朝一日,你会发觉你自己处于同我现在一样的位子上的。牢牢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吧,年轻人。"
"先生,我非常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把工作做好,"菲利普说。
菲利普知道不论他说什么,只要有可能,他都说上一个"先生",但是这种说法自己所来有些刺耳,因此他生怕自己做得太过分了。这位经理谈锋极健。说话的当儿,他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了不起,由此心里升起一种乐不可支的情感。直到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套之后,才给菲利普一个肯定的答复。
"唔,我相信你会那样去做的,"最后他态度傲慢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不反对给你一个尝试的机会。"
"非常感谢您,先生。"
"你可以立即来上班。我付你每周六先令和你的生活费。就这么些了,要晓得,六先令只是零花钱,按月付,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从星期一开始算起,我估计你对此也没有可埋怨的吧。"
"是的,先生。"
"哈林顿大街,你知道这条街在哪儿吗?在沙夫兹伯雷林荫路上。你就住在那儿,门牌是十号。唔,对,是十号。你愿意的话,星期天夜里就住到那儿去。随你的便,或者你可以于星期一把你的箱子搬到那儿去,"经理点点头,说了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