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普答道。
菲利普在住院部实习的第二学期即将结束。此时,他交上了好运。时值七月中旬。一个星期二晚上,他上皮克大街上的那家酒菜馆去,发现只有马卡利斯特一人在那儿。他们俩坐在一起,谈了一会儿那两位缺席的朋友。过了一会儿,马卡利斯特对菲利普说:
"喂,顺便给你说个事儿。今天我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是关于新克莱恩丰顿的消息。新克莱恩丰顿是罗得西亚的一座金矿。要是你想投一下机的话,倒是可以赚一笔钱的。"
菲利普一直在心情迫切地等待这么个机会,可机会真的来了,他倒犹豫起来了。他极怕输钱,因为他缺少点赌徒的气质。
"我很想试试,不过我不知道我是否敢去冒这个险。一旦环事,我要蚀掉多少本呀?"
"就因为看你对这事很迫切,我才把这件事告诉你的,要不然,我根本不会讲。"
菲利普觉得马卡利斯特把他看作是一头蠢驴。
"我是很想赚笔钱的,"他哈哈笑着说。
"除非你准备冒险,否则就甭想赚到一个子儿。"
马卡利斯特谈起别的事情来了。坐在一旁的菲利普,嘴上嗯嗯哼哼地应答着,可心里头却一刻不停地盘算着,要是这场交易最后成功了,那么下次他们俩见面时,这位证券经纪人就会看他的笑话。马卡利斯特的那张嘴可会挖苦人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想试它一试,"菲利普热切地说。
"好吧。我给你买进二百五十份股票,一看到涨上两个半先令的话,我就立即把你的股票抛售出去。"
菲利普很快就算出了这笔数字有多大,此刻,他不禁垂涎三尺。到时候,就会从天外飞来三十英镑的意外之财,他认为命运的确欠他的债。第二天早晨吃早饭时,他一看到米尔德丽德,就把此事告诉了她。可她却认为他太愚蠢了。
"我从来没碰到过有谁通过证券交易所发了大财的,"她说道,"埃米尔经常这么说的。他说,你不能指望通过证券交易所去发财。"
菲利普在回家的路上买了张晚报,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金融栏。他对这类事一窍不通,好不容易才找到马卡利斯特讲起的股票。他发现股票行情上涨了四分之一。他的心怦怦直跳。蓦地,他又忧心如焚,担心马卡利斯特把他的事给忘了,或者由于别的什么原因没有代他购进股票。马卡利斯特答应给他打电报。菲利普等不及乘电车回家,跳上了一辆马车。这在他来说,倒是个罕见的奢侈行为。
"有我的电报吗?"他一跨进房门便问道。
"没有,"米尔德丽德答了一声。
他顿时拉长了脸,深感失望,重重地瘫进了一张椅子里。
"这么说来,他根本没给我购进股票。这个混蛋!"他愤愤地骂了一句。"真倒运!我整天在考虑我怎么花那笔钱。"
"喂,你打算干什么呀?"米尔德丽德问了一句。
"现在还想它做什么?喔,我多么需要那笔钱啊!"
米尔德丽德哈哈一笑,随手递给他一封电报。
"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的。这电报我拆过了。"
他一把从她手中夺过电报。马卡利斯特给他购进了二百五十份股票,并正如他说的那样,以两个半先令的利息把股票抛了出去。委托书第二天就到。有一会儿,菲利普很恼火,米尔德丽德竟跟他开这么个残忍的玩笑,可是隔了不久,他完全沉浸在欢乐之中了。
"我有了这笔钱,情形可就不同啦,"他大声叫了起来。"你愿意的话,我给你买件新衣服。"
"我正需要买一件新衣服,"米尔德丽德接口说。
"我现在把我的打算告诉你。我打算在七月底去开刀。"
"哎,你有啥毛病啊?"她插进来问道。
米尔德丽德觉得,他身患一种她不知道的暗疾这件事,兴许能够帮助她弄明白她为什么对他感到迷惑不解的原因。而菲利普涨红了脸,因为他不愿提起他的残疾。
一没什么毛病,不过他们认为我的跛足还是有办法治的。以前我腾不出时间来,可现在就没有关系了。我在医院里只呆几个星期,然后我们可以去海滨度过余下的夏日。这对你,对孩子,对我,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哦,我们上布赖顿去吧,菲利普。我喜欢布赖顿,你在那儿有那么多的颇有身份的朋友。"
菲利普依稀想起了康沃尔一带的小渔村。但是在米尔德丽德说话的当儿,他忽然觉得到那儿去,米尔德丽德会憋得发慌的。
"只要能看到大海,上哪儿都行。"
不知怎么的,菲利普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对大海的渴望之情。他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海水浴。他兴奋地畅想起自己拍击海水浪花四溅的情景来,没有比波涛汹涌的大海更能激起他无限的欢乐。
"嘿,那可美极啦!"菲利普叫喊着。
"倒像是去度蜜月一样,是不?"米尔德丽德说。"菲尔,你给我多少钱去买新衣服呀?"